第二十六章 前世
何殊夢中。
一路上很艱難，洛書城的狀況越來越差。他最后找了個黑色止咬器戴上，怕自己什么時候就會變異，向隊友咬上一口。
洛書城臉色發(fā)白，漆黑發(fā)絲垂下，略略遮住泛金色的雙眼。他對顧無憂道：“我要是變成喪尸，就對著我的腦袋開一槍……”
“不可能！”顧無憂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央求：“你好好活著，出去找治愈者……”
最后他們碰到了蜂擁而至的喪尸群。喪尸太多，越野車根本無法前行。
洛書城只用單手，槍架在車上，手很穩(wěn)。他是狙擊手，永遠(yuǎn)藏在隱秘處，輕易不動，一擊斃命。然而他難以招架大群的喪尸攻擊。
何殊將子彈用盡，但喪尸依舊沒完沒了地逼近。她不斷給陳雯雯和顧無憂的異能進行強化，直到大腦如同針扎，嗓子咳出血，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眾人被圍困，異能用盡?；鹧媾c鋼鐵撲向喪尸，卻抵擋不了潮水一樣的尸群。李水竭力升起土質(zhì)圍墻，抵擋喪尸。
最后，洛書城看了眾人一眼。他異能使用過度，金色的眼睛中流出鮮血。他已經(jīng)看不清楚了。槍被他緊緊捏在手中，槍口被強化異能灼燒得幾乎泛紅。
他神智開始模糊，身體發(fā)熱，心臟劇烈跳動。喪尸病毒大概從他手腕蔓延到了全身，他之前給徐敏記錄了異變的征兆，和他現(xiàn)在的狀況很像。
他輕聲喊：“顧無憂……”
顧無憂似乎察覺了什么，他急促喝止：“洛書城！你別……”
洛書城比了個手勢。他動作迅速，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像之前沒有受傷時一樣敏捷。
顧無憂伸著手，神情痛苦，尚想把他拉回去。
洛書城神情坦然，在車下朝自己肩膀上開了一槍。血花濺起，高階異能者的鮮血幾乎令喪尸發(fā)狂。
李水終于無法抵擋，土質(zhì)高墻轟然倒塌。
無數(shù)喪尸撲向洛書城，司機抓緊時機猛地從尸群中逃脫。
“洛書城！”顧無憂大吼，眼睜睜看著洛書城被喪尸淹沒。
而后爆炸轟然而起，火光沖天，爆炸聲震耳欲聾。熱浪撲到每一個人臉上。
那個出色的狙擊手，冷靜的戰(zhàn)術(shù)指揮，帶了不知多少炸藥在身上，死了都要拉著無數(shù)喪尸墊背。
“……”何殊聽見顧無憂啞著聲音的叫喊，她看見陳雯雯痛哭，李水難過而不知所措。
“他說……”顧無憂不斷喘息著，做出洛書城跳車前的那個手勢。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但含義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那是當(dāng)初在部隊里特訓(xùn)，上過通訊密語課后，顧無憂研究出的一套把戲。有次顧無憂被針對，洛書城幫著他寫了理論作業(yè)，結(jié)果事情敗露，兩人一塊受了罰。
兩人一并在烈日下站軍姿，洛書城比了這樣一個手勢。
時間過去很久，他們被分到了不同地方，再見時便是喪尸爆發(fā)，但往日同窗情意仍清清楚楚。
“事情無法挽回，不是任何一個人的錯……”
顧無憂終于一只手捂著眼睛，淚從指縫間滑落：“雯雯，他怕我怪你……”
何殊看著自己熟悉親近的人流下眼淚，甚至感覺自己的臉上也有冰涼淚痕。
……
整個世界的哭喊和痛苦消失了，黑暗如潮水般涌上，只留下血腥壓抑的寂靜。
何殊體內(nèi)的靈魂感受到了這前世的記憶?！竞问狻堪矒岬嘏呐纳性诹鳒I的何殊，而后將她抱在懷里。
一個傷痕累累的靈魂懷抱著另一個，就像抱著曾經(jīng)的自己。
沒關(guān)系的。
那是她血淋淋的過去，她失去了一切，換一個沒有痛苦和哭泣的未來。
……
“小殊？”
陳雯雯在輕輕搖晃何殊的肩膀。
何殊清醒過來。
“做噩夢了？”陳雯雯低聲問。
“……”何殊看著陳雯雯面帶倦意。剛剛那張淚流滿面的臉在腦海中閃回。
何殊看了旁邊沙發(fā)床上，洛書城眉心緊蹙，似乎很不舒服。但他安然無恙，只受了輕傷。
那些無可挽回的，是何殊的前世記憶。
“沒什么?！焙问庥行├?，她抱著陳雯雯，頭埋在她的胸口。
她頭疼得厲害，前世那些記憶太清晰，幾乎像是某種必然發(fā)生的征兆，讓何殊幾乎恐懼起來。
她記得有人這樣抱著她，那懷抱很讓人安心。何殊臉貼在陳雯雯胸口，片刻才意識到距離有些太近了。
她紅著臉想要退開，陳雯雯伸手抱住何殊的脖子，女孩手臂細(xì)軟，壓在何殊肩上，并不讓人難受：“沒關(guān)系，我以前做了噩夢，媽媽也是這樣抱我的。”
“雯雯，你也想媽媽嗎?！焙问獾吐晢枴?p> “是啊。撐不住的時候，就會偷偷哭一下，然后想著媽媽睡著?！?p> 何殊無聲地笑起來。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也沒有這個身體的記憶。
她突然重生，來到此地。不記得自己的死因，也不記得親人朋友，只有偶爾閃回的記憶碎片，提醒她過去黑暗又痛苦，簡直和喪尸末日絕配。
何殊笑著親親陳雯雯的側(cè)臉：“我好多了，多謝你，雯雯?！?p> “謝我什么？”陳雯雯露出促狹笑意：“小妞，再給本大爺香一個?！?p> “……咳咳?！鳖櫉o憂閉著眼咳嗽了兩聲。兩個女孩瞬間閉嘴，眼觀鼻鼻觀心。
卻聽顧無憂憋著笑，一本正經(jīng)道：“陳雯雯同志，公共場合，還有個傷員在睡覺，麻煩兩位小點聲啊?！?p> “顧隊！”陳雯雯惱羞成怒：“女孩子的事你少管?！?p> 洛書城也在旁邊咳了一聲，表示自己這個傷員并沒有睡著，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何殊把頭蒙進被子，假裝自己不存在。
顧無憂和洛書城跟她們一間臥室，女孩睡床，洛書城睡沙發(fā)床，顧無憂只能打地鋪。
實在是顧無憂小隊只有兩個女生，這種時候顧不上太多，人聚在一起方便守夜，也更安全。
陳雯雯嘟嘟囔囔的，又睡著了。
何殊心知顧無憂這一打趣，是怕陳雯雯因為洛書城的傷自責(zé)。
此時前世種種也就不那么駭人，何殊閉上眼睛。
多虧了時宴提醒……何殊迷迷糊糊地想，末世像一輛飛馳的車，將無數(shù)性命碾在輪子下面。她會竭盡所能，避免過去重演，慘劇發(fā)生。
一夜無夢。
翌日，何殊瞇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找來酒店內(nèi)儲存的冷水洗漱。
“早上好，小殊！”陳雯雯把早點放在桌上，招呼大家過來：“我在酒店的后廚找到了些食材，給大家伙弄了頓飯?！?p> 顧無憂大為驚奇，嘗了口陳雯雯做的三明治。隨即震驚道：“好吃！”
何時殊拿起自己的那份，咬了一口三明治，焦黃的罐頭魚，咸香的罐頭烤肉，夾在酥脆的面包中，簡直是難得的享受。
眾人吃飽喝足，給越野車內(nèi)裝上物資，荷槍實彈準(zhǔn)備出發(fā)。
“任務(wù)順利！”后車的隊長與其余隊員敬禮。
車上三位軍人回禮：“為了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