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元旦
今天是一月一號,喪尸病毒爆發(fā)前,是個闔家團圓的日子。
前幾天下了場雪,瑞雪兆豐年,來年安全區(qū)的莊稼都會長得很好。難得的好日子,安全區(qū)很熱鬧,街邊掛了些紅燈籠。龔師傅把瀧兒叫來,拿著幾個煙花讓他放著玩。終歸是孩子心性,小童蹦蹦跳跳的,帶著幾個小孩一塊跑出去了。
陳雯雯掌廚,何殊試圖給她打下手,切壞了一個菜板之后被趕了出去,換洛書城進來。
顧無憂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見何殊出來,招招手,給何殊塞了一把瓜子:“剛烤的?!?p> 何殊看看瓜子:“顧隊,下次還是用廚房吧,好多烤焦的。”
顧無憂心虛地把手里一包已經烤好的瓜子放下:“嗯……誰在敲門?”
“我去開!”何殊小跑著到了門口:“龔師傅還請了誰過來?話說每次想找到龔師傅家都得摔杯子不是很麻煩……”
她打開門,聞未黎站在門前,沖她微笑揮手,蘇默跟在聞未黎身后,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很溫和。
何殊:“……”
她砰地甩上門,龔師傅在客廳樂呵呵問道:“誰???”
“喪尸打進來了?!焙问饷鏌o表情道。她從腰間拔出手槍,又打開門。
聞未黎還站在外面。這個s級喪尸大搖大擺地過來,好像安全區(qū)是自己家一樣。
蘇默上前,似乎想解釋什么。聞未黎先做出一副很傷心的樣子:“我們之前好得算是合作愉快,你就這樣對待同伴嗎?!?p> 何殊剛想反駁,突然意識到什么:“……不對,你怎么進來的?”
聞未黎挑眉,打算選擇性耳聾,蘇默在他身旁道:“不用緊張,何殊。嗯……”
他屈指敲了敲聞未黎的側臉,發(fā)出敲擊金屬的鐺鐺聲響:“這是龔師傅的造物,借給了先生,他的精神體寄付在這個造物上,并沒有親自過來?!?p> 嚇人失敗,聞未黎郁悶地看一眼拆臺的蘇默。
何殊冷漠地收起槍,無視了聞未黎,然后笑瞇瞇地拉著蘇默的袖子:“蘇默,好久不見你,這段時間你去哪啦?”
“去了D市的太清宮?!碧K默道:“那次與你匆匆分別,去追李秋兒,本打算直接殺了,她卻說能幫我忙。”
“找魚南?”聞未黎在旁邊插嘴:“李秋兒,【蛇女】的話你也相信,蘇默,就該直接殺了她才是?!?p> “嗯,我會小心。”蘇默應了聲,繼續(xù)同何殊道:“她帶我到太清宮,當真找到了人,拿魚南的是個年輕道士,是個高級能力者,很有藏身本領,不過見了李秋兒,藏也不藏,直接出來了?!?p> “李秋兒說,那個年輕道士是她前男友,結果道士還念著她,愿意把魚南給我,換我放李秋兒一命。之后我解開對李秋兒的束縛,直接離開了?!?p> 何殊沒有說話,倒是聞未黎好奇問:“那道士和李秋兒之后怎么樣了?”
“我離開沒多久,太清宮就塌了?!碧K默答:“回去的路上,我又遇到李秋兒。她說道士死了,不是她殺的。”
“她說她要尋仇。我告訴她,再見面就是不死不休,她沒多說什么,急匆匆走了。”
何殊沉默片刻,點點頭。
蘇默恍然意識到什么:“抱歉,我是不是說了不好的話題,我……”
“不是的?!焙问庀肓讼耄骸爸皇歉杏X生死無常?!?p> “萬事無常,珍惜當下。”龔師傅從客廳走出來,沖聞未黎與蘇默伸手。
聞未黎上前握了握,與龔師傅寒暄,滿口你氣色很好哪里哪里你身體硬朗還行還行。
“菜齊了!過來吃飯!”陳雯雯捧著一砂鍋燉雞,招呼眾人。
大家熱熱鬧鬧湊在桌前,龔師傅把瀧兒叫回來,小童們很興奮地吵作一團。龔師傅從后院拿出兩瓶白酒,眾人各自斟了點。
龔師傅舉起酒杯:“諸位,這是我姑娘結婚那時候的女兒紅,剩了兩瓶,舍不得喝,今天開了給各位添點喜慶。”
龔師傅將酒一飲而盡:“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p> “苦晝短,良宵長?!甭勎蠢桦S口接道。他將酒杯向龔師傅敬了下,也喝了一口。
“勸君杯酒滿,能飲一杯無?”蘇默道。
“將進酒,杯莫停?!甭鍟堑馈?p> 眾人鬧哄哄的,喝了酒,待到吃飯時,差點打起來。何殊搶到最后一口扣肉,塞進嘴里,陳雯雯有點好笑:“很好吃嗎?”
何殊:“如果不是人多,我可以把盤子舔干凈?!?p> 何殊吃完飯,喝了些白酒,有些頭暈口渴,見顧無憂剛打開一瓶啤酒,搶過來自己對著瓶子喝了兩口。
何殊有點醉了。
她往后院走,人聲漸漸遠去。她腳踩棉花,如同身處夢中。她在無人的密林行走,沒有人,也沒有喪尸。她看見鯨魚發(fā)出長鳴,自天空游過,一頭撞進遠處閃爍的群星,碎成大片絢爛的泡沫,教堂的彩色玻璃與耶穌受難像掛在穹頂之中,梵高與達芬奇的畫被扯碎踩在地上。羅浮宮被沖天炮火燒毀,再炸成像素風格的彩色小塊,摔出馬里奧頂金幣的叮叮脆響,南極冰山被一只巨手澆上酒一樣的猩紅液體,瞬間坍塌,化為一望無際的汪洋。
“時宴,你怎么不來?這多好看,你沒見到,真是可惜?!焙问鈱χ砼缘囊黄彰5馈?p> 沒人回答,何殊便提著酒瓶又喝一口。
她看見女孩在夜空中劃出弧線,自樓頂墜下,裸露的女尸倒在泥里,喪尸咀嚼腦漿,八千八百八十八條蛆蟲在血肉中跳舞。人聲喧嘩,自遙遠的彼世傳來,她站在此間,看向魔幻的現(xiàn)實。
在迷亂的臆想中,所有人類一齊感染得病,城市封鎖,崩潰的市民如同雨點,從云端砸向地面,變成紅色的水濺起來。巴黎圣母院在烈火中焚燒,丑陋的敲鐘人與圣母受難像一起燒成灰燼,太陽不會落下的地方女王死掉,前任的首相在槍聲里頭上開出一朵鮮花,總統(tǒng)被關進監(jiān)獄,成為圣人,帶有輻射的污水傾倒入海,13只腳的螃蟹吃掉兩個頭的小魚,受難的民族被關起來虐待,又搖身一變成為瘋狂的施害者,歲月的記錄變成無措的女孩,人類規(guī)則被人壓在身下凌辱。她如若站在云端,不知所措,俯視泥潭。
何殊走累了,她徑自躺在地上,仰頭看天。她看見骨灰化作雪,柳絮一般輕輕飄下,落在樹梢與地面。片刻地面搖晃,她又身處一條小舟,獨自泛起一葉孤舟,浮在舉目四望,沒有盡頭的死寂大洋上。舟行海上,只聽水擊船響,浪濺在何殊臉上,滑進她嘴角,和淚一樣咸澀。骨灰依舊在下,輕飄飄落在海上,漸漸起了濃霧,周圍全浸在奶里,何殊低頭,看小舟下影影綽綽,游著一個不知多大的巨影。
“鯨魚?!焙问鈦砹伺d致,趴在船邊,低頭看這不知何物的黑影:“終年起霧的淚海,天上還下骨灰?!?p> 船趔趄一下,撞到一處礁石。何殊便好奇地去看那灰白色的石頭,她便聽到霧中有人唱歌。
像女妖塞壬的歌聲,但又太凄涼,何殊聽了半天,覺出是女孩的悲泣。于是在這悠悠長如歌的悲泣中,何殊跳下船,朝那霧中的身影走去。
那個女孩不哭了。何殊看著那個背影越來越近,最后,那個背影轉過來。面前沒有鏡子,但那個女孩長著與何殊一樣的臉。
“你是誰?”何殊道。
“你是誰?”那個女孩道。
“我是何殊。”何殊道。
“我是何殊。”那個女孩道。
何殊提著酒瓶,喝盡了最后一口:“嗯,知道了。”
她將酒瓶扔在地上,綠色的玻璃瓶子撞在地面,砰地撞碎了,摔成粉末。
同樣的砰聲在何殊面前響起,何殊抬起頭,那個女孩拿著一把槍,正對額頭,頭已經和玻璃酒瓶一樣碎。
紅色在何殊面前鋪開,液體濺到她臉上,濺到她嘴里。
酸甜的。
何殊舔了下嘴角的溫熱液體,點點頭:“嗯?番茄醬。”
……
……
“小殊?她怎么在這里睡著了?”一個男聲問。
“呦,【先知】?!绷硪粋€男聲靠近:“你怎么來了?!?p> “不是本人,我在E國。這是我的一點異能?!?p> “隨你?!?p> “她在說什么?”那個男聲貼近了何殊,仔細聽了一會:“番茄醬?你們跨年吃的什么?”
“何殊醉了吧,我們喝了點酒。”
那人嘆口氣,把何殊扶著背起來。
何殊在魔幻與真實,瘋癲與理智,狂熱與冰冷,血與番茄醬的錯亂中,在打翻的調色盤一樣的世界里,低聲喃喃:“時宴?!?p> 那人側著耳朵,很認真地回答:“嗯,我在。”
西明湖
李白醉死在酒里,精神患者一邊蛙跳一邊唱歌,做夢的瘋子寫下十四行詩,文字以光怪陸離的方式排列組合。前幾天看了一本書,試著寫下自己的感覺。文筆很幼稚,諸位就當我剛吃了沒熟的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