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司馬府上又送來些犬?!?p> 周培甫前腳剛下轎,后腳管家就來回稟說司馬府又送了些犬。周培甫本還想去瞅瞅,可呼地一下,一匹快馬從他身后疾馳而過。
好像是他二皇兄。
二皇兄如今著急忙慌又要往哪里去。他還來不及喊馬上的人,那奔馬已經(jīng)跑遠,卻見唐明禮駕馬跟在身后。
“唐大伴!”
“吁!”大伴看見六殿下喊他,不得已停了馬匹。
積雪初化,那馬蹄磨著路面,濺起了一層稀泥,周培甫本能地向后退了退,這才沒有被稀泥撲到。
“大伴不必下馬請安?!敝芘喔χ浦棺〈蟀?,他在宮里沒人疼愛,那些下人們沒規(guī)矩的多了,唐大伴如此知尊卑,倒讓他為攔下唐明禮有些不好意思。
“二皇兄這么著急是要往哪里去?”
“回六殿下,往鳳儀殿去。”胯下的馬來回走動,唐明禮心里著急去跟二殿下。
“那大伴快去吧?!奔仁腔屎竽锬飳m中的事,他也不便多問,痞痞地笑了笑——在外人眼里,他永遠一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樣子,手中的細犬汪汪叫了兩聲。
“那奴才先去了,改日再向六殿下賠罪。”
唐明禮一揚韁繩,疾馳離去。
鳳儀殿內(nèi),皇后正抱著一只尺玉逗得開心,那貓像今年的雪一般,軟軟的一團,惹人憐愛。
周顯允一腳踏進來,臉色并不太好看。
“兒臣參見母后?!?p> 禧善皇后抬頭,看見周顯允時被嚇了一跳,懷里的尺玉也跳了出去。
“這是怎么了,著急忙慌的,又欲言又止?!?p> 周顯允的喉結(jié)滾了滾,他的眼睛瞥了一眼殿內(nèi)的人。似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你們?nèi)タ纯幢緦m的貓兒跑到哪里去了?!膘苹屎蠼舆^月茉遞來的擦手帕子,吩咐著殿內(nèi)的宮女。
見旁人都下去后,周顯允也不藏著掖著:“母后,季復(fù)安呢?”
“她去承寧殿抄佛經(jīng)去了?!膘苹屎箅m慈愛,在教育允兒時總被陛下指責“慈母多敗兒”,可允兒這冒冒失失的樣子,讓她心里一陣不悅。
禧善皇后靠著抱枕,往后倚了倚,伸手揉著太陽穴。
頭上的鳳冠,有些重。
“母后恕罪,兒臣今日確實冒失了,只是事關(guān)季復(fù)安的家人,對她來說重要至極,還請母后恕罪。”
“罷了罷了,你去吧,”皇后嘆了口氣,“但本宮要提醒你,她現(xiàn)下雖在本宮身邊,你也不可過于放肆,且注意分寸?!?p> “兒臣知道了?!?p> 他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最近的異樣,在有關(guān)季復(fù)安的事情上,他總是少些理智??伤辉敢馊ザ惚苓@種感覺。
承寧殿香火不斷,是皇家特建的禮佛之所。周顯允帶著唐明禮走在宮道上,深吸一口氣,鼻腔里便全是寺廟中特有的香灰氣味。
他走進承寧殿里時,正殿里的幾位僧人正盤腿打坐。里邊供奉的三尊佛像莊嚴肅穆??戳嗽S久,他才瞅到最右側(cè)藥師佛后支的一張小桌。
季復(fù)安就伏在桌案上,她捏了支毛筆認真地抄寫佛經(jīng)。夏瓊伴在身側(cè),一只手替她研著磨,一只手捏住另一支毛筆替她蘸墨換筆。
她抄得認真,周顯允腳步又輕,一時間竟沒認識到有人朝她走來。
“奴婢……”夏瓊率先看到二殿下,佛殿內(nèi)不宜大聲講話,她行禮的聲音不大,卻還是嚇了季復(fù)安一個激靈。
還好沒有在抄寫的經(jīng)卷上落下墨污。
“噓……”周顯允手指放在嘴邊,示意她不必行禮,免得打擾師父們打坐。
季復(fù)安乖乖地跟著他走到了偏殿。今日周顯允的眼神溫和了很多。她總害怕周顯允還在生氣。
“把門關(guān)上。”大伴聞言守在外邊,屋里只有周顯允跟季復(fù)安兩個人。
偏殿雖還算寬敞,卻只有頭頂?shù)囊簧刃√齑埃蛔阋宰岅柟獬浞值卣者M屋里,門再一關(guān),更暗了幾分?;璋档牧炼茸尲緩?fù)安心里緊張地撲通撲通直跳。
男人端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捏著一個帕子,帕子里似乎裝著什么東西,他不斷地摸索著,也猶豫著。
“殿下找民女有何事?”她的眼眸光影浮動,看著周顯允不像生氣的樣子,不知他今日來找自己是有何事。
“本殿今日來得似乎不是時候?!敝泵诺刳s進宮里,現(xiàn)在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青燈古佛的日子雖然清苦些,但是總比之前跟在他身邊的日子要舒服。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明明昨日她才安生下來,今日就要往她心口上插刀。
“過些日子再說吧。”手里的帕子被他捏得變形,里邊包著的東西隔著帕子也被他盤得溫熱。
他起身便要走??蛇磷拥男淇诒簧磉叺男∨泳o緊扯住,不得動彈。
季復(fù)安的瞳孔微微睜大,死死盯著周顯允的手,一言不發(fā)。她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不祥。
“有什么事,你說吧?!彼а塾现茱@允愧疚的眼神,剛剛垂下的青絲劃過臉頰穩(wěn)穩(wěn)地落在肩頭。
“呼——”周顯允深深吐了口氣,另一只手握住季復(fù)安的手背。
季復(fù)安沒有松手,但見男人手腕一轉(zhuǎn),手掌打開是一塊帕子。
“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弟弟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