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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還是不了

第五十三章 嚇人的心思

守寡,還是不了 芥蒂娜 4045 2023-02-22 14:02:13

  若不是窗外有烏鴉扯著嗓子嘎嘎直叫,季遙的口水估計都能滴到手背上。

  她發(fā)覺了嘴角的濕潤,響亮地吸溜了一下,順手抹了抹。

  然后繼續(xù)靠著枕頭,看著云卷云舒。

  在打完了第三十二個哈欠之后,季遙用袖子沾了沾眼角,擦去被擠出來的眼淚。

  她可從來沒想過,一個人呆著竟然會這么無聊。

  就莫名的,又有點寂寞。

  之前季遙還在家里的時候,老季家和她平輩的一抓一大把,喊誰出去刷街溜腿花錢買樂呵,也不過都是一句話的事。

  到后來離家出走,那也是沒過多久就遇到了賈逍復(fù),二人組隊強過她自己個兒單刷。

  雖說行至中途,那位不見了,但是好歹落腳的福之鎮(zhèn)鄰里街坊也都熱情得不像樣,季遙平日跟這個聊聊,跟那個嘮嘮,不見過得有多無趣。

  再之后呢,肖逍和肖樂登門,兩個人臭不要臉地搬來陪住,季遙和他們拌嘴噎人,熱熱鬧鬧也算是日常了。

  要是往后再倒騰,算上付驍和莫迭,季遙身邊可真還就沒斷過人,并沒有多少時間是留給她自己獨處的……

  季遙覺得,她怕是這段時間被慣壞了。

  要不然怎么之前還不覺著,現(xiàn)下一個人呆著,形單影只的滋味那么難熬。

  打心底的就恨不得找個人,全天候在身邊陪著,說話也好,干什么都行。

  于是,季遙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影子堪堪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季遙就是一陣惡寒,急忙閉上眼睛運著氣,妄求心平氣和。

  心道,自己這還沒到三十,怎么這般如狼似虎?竟想那男人作甚。

  當(dāng)然了,以她淺薄的見識。

  腦海里浮現(xiàn)的,可不還是那賈逍復(fù)。

  人都說初戀向來不得善終,時光流逝磨不掉傷疤,歲月飛馳洗不掉印記。

  要是這一時半會讓季遙忘掉那個渣男給她帶來的傷害,估計并不怎么簡單。

  平常呢,季遙一直是壓著心思,不去想也不敢想,因此不能讓自己有一刻的空閑。

  最怕就是在這等無事可做的時間里,讓記憶再次翻騰起塵埃。

  不然她也不會這般怕寂寞。

  季遙先前聽江湖上有女先生這么說。

  說,這女人啊,人生的最終目標(biāo),不一定是要找一個良伴,而是要自強。

  季遙初聽到這理念的時候,還是個年少無知的女孩子。

  她看著自己的小身板,對于這種話都是這邊耳朵進那邊耳朵出,表示出十分的不理解。

  自強有何用?

  她老媽梅淺那么強的女人,最終不也是嫁人了么?

  那些打著“獨身”主義的女先生們還曾經(jīng)說過。

  說,這世間的情情愛愛皆是費心費力,費時費錢,往往最終還落不到什么好,不如自己過活,瀟灑自在。

  這話說得未免有些絕對。

  只是這理啊,講的時候,總歸也要分個情景場合。

  聽的人是何心態(tài),決定了是否能夠接受。

  打個比方。

  少女季遙原本還待字閨中的時候,就無比羨慕自家表姐和姐夫郎情妾意,蜜意濃情。

  她自然也期盼著自己有朝一日遇到個知心人。

  聽到這些定是不屑。

  可真到了她付諸實際,體驗情愛之時。

  沒成想遇著了賈逍復(fù)那個渣男。

  那時的她再想起那些個女先生們的語錄,覺著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是角兒們不好看還是花錢不夠爽,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多,干嘛非要和男人搞對象,搞得一身傷?

  在大環(huán)境下,季遙知道尋常女子逃不過談婚論嫁,她也提前做好了打算。

  這輩子不可能不婚,那走個形式也不是不可以。

  之前季遙翻看紅娘有約就是揣著這個目的——她想找一個人,長相順眼,家境尚可。

  談情說愛就不了,最好往后余生,各玩各的。

  明顯,付驍這個人選,恰好合適。

  從見到付驍?shù)牡谝谎坶_始,季遙存了心思想去攻略他,不走心的那種。

  季遙不傻,付驍這一路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些個曖昧和示好,她又不是看不明白。

  他對她,似乎是有點意思。

  于是季遙也演了一出半推半就的戲碼,雖然面兒上多少有些推拒,可大多時候不都也順?biāo)浦?,再做一些符合她“寡婦”身份的反應(yīng),不被拆穿罷了。

  付驍是不是真心,季遙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

  虧又不是白吃的,她不信那玩意。

  現(xiàn)在若是再有人說什么真心實意,除非把胸腹剖開,把心掏出來,讓她親眼看著它收縮顫動,才能說,那是顆真的。

  江湖是個大染缸,她不過闖蕩兩三年便有了這般心機變化,更別說付驍那種祖上就混這道的人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可沒有幾個好人。

  正在季遙胡思亂想的時候,聽聞走廊有細碎的腳步聲,她心下一驚,只當(dāng)是付驍他們回來了。

  正欲奔至門口,就又聽見了熟悉的熱情腔調(diào):“呦,張老板您午好啊!”

  得,是那小二,看樣子是在走廊里與下樓用飯的客人遇上了,正打招呼著。

  季遙又縮回床邊,摸了摸空虛的胃。

  還成,只是稍稍癟了點兒,還沒有發(fā)出餓得慌的信號。

  只想著付驍那家伙到底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她可沒錢結(jié)賬,也拉不下臉面給小二說掛賬。

  此時又有人啪啪打門,力度不大,有些遲疑,但還挺有節(jié)奏。

  季遙條件反射一般抓上了扔在一旁的面紗,湊合戴好,出聲詢問:“誰?”

  “啊,夫人您在屋里呢呀!肖老板臨走前交代了,說讓我仔細著點兒時間,到點將午飯給您送上來。”

  門外的聲音脆生生的,調(diào)門挺高,不像是這兩天總能遇上的那幾個小二。

  敢情這個送飯的是新來的吧。

  這時候季遙也不做他想,走去開了門。

  外面站了個半大的小子,臉蛋子紅撲撲的,還有幾顆俏皮的雀斑,臉上掛著局促的笑。

  那孩子個頭不高,但是站得有規(guī)有矩,手里老老實實捧著個三層的飯盒子,仰著脖子不讓它擋著自己的臉。

  季遙急忙接過,道了聲謝。

  又聽那孩子說:“夫人用好飯之后,把這些個放在門口就好,不用拿到下面去,我們會收拾的。”

  “哎哎好嘞。”

  季遙點頭說知道了,然后目送著他離去,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她低著頭,把第一層的蓋子打開了個縫,想瞧瞧清楚里面盛著的是什么,就聞見一陣咸香的味道。

  季遙暗道一聲慘了,以付驍那摳門的性子,可千萬別是什么醬菜咸魚之類的玩意。

  這一分心,就沒注意屋里多出了個人。

  季遙在桌前落座,將食盒里面的飯菜端了出來。

  頭一層擺著仨冷碟,小小的,菊花樣式,分別裝著撒著芝麻的拌雞絲兒,淋著紅油的拌肚絲兒,還有點了桂花做裝飾的蜜絲山藥。

  二層是兩碟熱菜,一黑一白兩個盤子,正好拼成一八卦,左盛軟炸里脊,右擺油燜冬瓜。

  三層當(dāng)間放著一小盅,圓敦敦的,聞著像是雞湯,鮮美得很。

  季遙在那食盒里翻來翻去,也沒見著有主食,正納悶的當(dāng)間,發(fā)現(xiàn)那人甚至連筷子都沒給她。

  她擰著眉毛糾結(jié)著要不要再下樓一趟,思考的時候眼睛沒有離開飯菜,只是用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面。

  屋里那人站了許久終于受夠了無視,瀟灑地一伸手,拋了一個紙包,哐地一下,砸在桌上空著的地方。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震得那湯盅的蓋子都跑了偏,就更不要說季遙那本來就不禁嚇的可憐的心臟。

  果不其然地被嚇得一哆嗦,第一反應(yīng)就是頂上掉東西了,可往上瞧,也沒瞧出些什么。

  季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不敢轉(zhuǎn)身,畢竟不可能是憑空出現(xiàn)這么大一物件,只怕是自己身后有人。

  她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就差把一句“好漢饒命”掛在了嘴邊,一咬牙猛地轉(zhuǎn)過頭去,就瞧見付驍一臉無害地背著手看著她。

  在季遙沒看見的背后,付驍?shù)氖掷镞鴥筛笨曜?,還有兩只湯匙,明顯是來吃飯的陣仗。

  可季遙哪能知道。

  她不由自主地把脖子探了出去,半張著嘴甚是驚訝。

  她還真沒想著,來人會是付驍。

  這個時候他難道不該在禿五前輩那里么?

  季遙先是看了看房門,又扭頭看了看洞開的窗子,然后不可置信地向后一縮脖子,用一道雙下巴明明白白表現(xiàn)出了疑惑,道:“這么快就完事兒啦?”

  付驍還是背手不說話,只是這么盯著她。

  “你干嘛呢?問你話呢!”

  季遙被他這目不轉(zhuǎn)睛的狀態(tài)整得脊背發(fā)毛,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剛剛掉落在桌上紙包。

  不看還好,看了反倒又是嚇了一跳——黃澄澄的一包,像極了燒紙的顏色。

  這下鬧得,季遙的飯也不敢吃了。

  聯(lián)想起付驍?shù)摹邦^七之約”,以及從來沒見過的送飯之人,一陣膽寒。

  她哆哆嗦嗦地搓著手,沖著西方小聲念叨:“冤有頭債有主,就是你們派了個小鬼兒送來的斷頭飯,我也不愿意不跟這家伙分享啊。眾位大仙走過路過也不要錯過這個冤魂,麻煩你們出手收了這褸冤魂吧。”

  “在那嘰嘰歪歪什么呢?”

  付驍不再原地裝木頭,走上前去將筷子奉上,塞到季遙合十的手心里去。

  季遙迷迷瞪瞪地順手接了。

  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也沒多什么廢話,當(dāng)即左腳踩右腳后跟,一抬腿就把鞋子飛了出去。

  她難得用對了力氣,找準(zhǔn)了方向,不偏不倚地楔到付驍身上,落下一明晃晃的鞋印子。

  付驍還沒走到桌子跟前就遭此橫禍,面不改色地把季遙那只鞋踢到一邊去了,然后自顧自地落座,拆開了那包黃紙上的繩子。

  季遙的眼睛都瞪直了。

  好在裙子長,可以擋住那只丟了鞋子而無處安放的腳。

  “你什么意思???一言不發(fā)就往人屋里闖,當(dāng)這是你家后花園還是怎么的,想來就來啊,嚇人不嚇人!”

  季遙一巴掌拍在桌上,拍完又是倒吸了口氣,這一下給的太瓷實了,震得手麻得不行。

  付驍沒有抬眼,解了繩子之后又一層一層耐心拆著,慢慢說道:“我看你那樣子,八成是盼著我死呢,心思不正。不然我這也沒干什么,怎么就把你嚇成那樣?”

  “不是,講點道理好么大哥?!?p>  季遙用指頭向下扒拉著嘴角,據(jù)理力爭道:“哎你一出來就掉著臉不說話,這菜盤子又是菊花和八卦,送餐的我還沒見過,這么邪性的事兒,我能不多想?”

  付驍手里沒停,繼續(xù)忙活著。

  “人說物極必反,正午這赤日當(dāng)頭,不見得遇不著邪祟,陽極必陰的說法也不是我瞎說的。”

  季遙用筷子敲著盤子,又指了指窗外的太陽,對付驍翻了個白眼:“誰讓你臨走前非要提什么頭七、托夢什么的,還自帶黃紙在我眼跟前,人嚇人嚇?biāo)纻€人?!?p>  “呵,我不過給你帶了吊爐燒餅,反倒是成罪人了。”

  付驍把那包黃紙鋪平展了,露出里面的東西給季遙看,幾個烤的正好的燒餅被摔斷了截,凄凄慘慘地躺著,掉了不少渣。

  “打算把這燒給我?”他問。

  季遙徹底不說話了,往嘴里塞了一條山藥,小心地嚼著。

  甜絲絲的味道正好,蜜汁兒也不搶原本脆生的山藥味道,還微微帶著桂花的香氣,沁人心脾。

  這一口咽下,季遙也找回了最開始想問的問題。

  怎么的付驍這么快就從禿五前輩那邊完好無損地回來,還能有心思帶吃食。

  看他衣衫整潔,發(fā)型都不帶亂的,哪里像是經(jīng)歷過“生死之戰(zhàn)”的人?

  季遙放下筷子,只覺得這一道甜口的小菜惹得嘴里生津,急需點別的東西解解饞,眼睛不由自主就往那些個吊爐燒餅上面跑。

  她沒好意思上手,就那么巴巴地看著,問付驍:“別告訴我,你是壓根沒去找禿五前輩,出街溜了溜彎,然后拎了點兒燒餅回來?!?p>  “自然是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

  付驍自己拿了半拉餅子,用手托著送到嘴邊,又把那紙包往季遙跟前挪了挪,“你也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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