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飯桌上的人越來越少,天色也越來越深。飯局終到散場。
準備提前走的姜絨硬是堅持到了最后,還打算幫苗主任她們收拾桌子掃地刷碗。結(jié)果被幾個女人推搡著到了院子。
“你喝了不少,這人手早夠啦,你趕緊回去睡覺?!?p> “哎呀都快十一點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行,老向提前回去了,梁子,老褚呢?”
“不知道啊,剛才還在這,是不是去廁所了?我給他打個電話……”
“哎,不用打了!”苗主任眼尖的突然發(fā)現(xiàn)院里背光處的一點火光,拉著姜絨徑直走過去。
“苗姨,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煩……”
院內(nèi)光線昏暗,又是背陰,黑燈瞎火姜絨完全看不清路,只能搖搖晃晃被苗姨牽著走。沒等話說完,只感覺胳膊被扽了一下,人便直接越過苗姨,蹌了出去。
姜絨心臟猛的一縮,心里暗叫“完了!”
正要閉眼準備迎接大地的擁抱,一只手臂自然且流暢地從她腋窩穿過,將她穩(wěn)穩(wěn)掛在了原地。
熟悉,又陌生的……機油混合木調(diào)的獨特味道。
混雜著淡淡煙草氣……
砰——砰——砰
心臟要從身體里撞出來了。
是因為剛才的驚險嗎?還是……因為他。
苗主任也嚇了一跳,“哎喲,瞧我這魯莽的!小姜啊,你沒事吧!”
姜絨被架著重新站好,才后退一步佯裝鎮(zhèn)定道:“沒事。”
“沒事就好?!泵缰魅嗡闪丝跉?,看向?qū)γ嬉呀?jīng)將另外一只手里的香煙捻滅的男人。
“小陸啊,你和小姜順路。今天太晚了,她一個姑娘家自己回去不安全,你受點累,替苗姨把她送回家,可以吧?”
“苗姨!不用麻煩了,我自……”
“可以?!?p> 那聲音低沉又清澈。
穿過清冷晦暗的夜色,打斷了姜絨剩下的話。
落到心里。擲地有聲。
格外清晰。
*
*
好在他雖然身長腿長,但走路并不算快。
姜絨在他身后一步之遙,不急不緩,剛剛能跟得上。
月色正濃,還鄉(xiāng)河流水潺潺。四下寂靜無人,只有他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被越拉越長。
男人本就是個“惜字如金”的悶葫蘆,姜絨也沒指著兩人在回去路上能有什么交流。何況之前還發(fā)生了那件事。
她現(xiàn)在完全不想跟他說一句話。
就像那扇被拽下的卷簾門,把她們兩個隔絕到了兩個世界。
即便他是為她好。
她的生活,她要選擇哪一條路,為此會付出什么代價,都是她自己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好心”插手。
悶聲走在后面,時不時踩到他的影子。
姜絨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只心中突生出惡毒的報復心理,于是忙緊走兩步對上他的步調(diào)。
“一二一,一——二——三——四——”心里喊著號子,一步一踩著他的影子。
男人身形筆直且修長,又有著旁人羨慕不及的寬肩細腰??v只是穿了件再簡單不過的長衫,仍掩飾不住他常年自律練就的好身材。
第一次跟在他身后走這么久。
好像不管什么時候,他的腰桿總是筆挺挺的。不只是走路,或站或坐,她似乎從沒見過他有一刻松懈過。
不禁想起今天在王奶奶家吃飯。
即便大家因為喝了酒而越聊越熱絡,他也明顯很享受那樣的氛圍,連平時硬邦邦的那張臉瞧著都柔和不少。
可那坐姿卻從始至終,半點都沒變過。
行如風,站如松,坐如鐘。
——或許今天之前,他走得也很行如風……
姜絨不由得心跳有些發(fā)快,眉頭微蹙。盯著那副格外挺拔的背影,隱隱反應過來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