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苗陵
又是幾日過去，三皇子一行終于進(jìn)入苗陵地境。
此行他們并不鋪張，加上半路棄了馬車，騎馬趕路之下裝束狼狽了些，苗陵人并未看出他們身份。
喬春生牽著馬走在前頭，四處張望，心覺此處建筑果真特別，與大元全然不同。
因著地勢特殊，此處樓房多依著地形山勢而建，主要以木材為主，它們大都是兩三層，聚集在同一處，有種別樣的美感。
他走到一處客棧前，立馬有小二熱情地上來要牽他的馬繩。
他順勢問:“你知曉圣院在何處嗎？”
小二睜大眼睛:“你們要去圣院？那可真是不巧。”
喬春生挑眉:“什么意思？”
“你們一定是外地來的吧。”小二笑著說:“每月月中，圣女會登上神山為世人祈福，只有那個時候圣院才開放，讓我等凡人入內(nèi)浸染福澤?！?p> “原來如此?！眴檀荷巳?，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
小二卻推開他的手，搖搖頭:“客氣什么，這些誰都知道的事情，順嘴一說罷了。”
說完，便牽著馬繩往馬棚去了。
喬春生感嘆苗陵人樸實，收好碎銀，往客棧里頭走去。
掌柜是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一頭長發(fā)松松挽了，飄落到腰跡，搭配上獨特服飾，頗有一番異域風(fēng)格。
見他進(jìn)來，掌柜親切開口:“小哥是要入?。俊?p> 喬春生應(yīng)聲:“來五間上房，隔音好些。”
“得嘞。”掌柜抽出來一串鑰匙，站起來裊裊娜娜地往樓上走。
當(dāng)晚，所有人入住。因著此處是陌生的苗陵，喬春生同三皇子同睡一間，以保他安全。
三皇子是個挑剔的，不喜與他人同臥一榻，喬春生只好抱著被褥到地上將就。一晚下來，耳邊枕著三皇子的呼嚕聲，天蒙蒙亮，他便再沒睡意。
他輕手輕腳起身了，緩步至床前，支起了窗戶。日光射進(jìn)來，金燦燦的，落到他衣袍上，名貴的絲線發(fā)出光亮。
喬春生頭靠在墻壁上，眼神斜斜地望向窗外。
外頭有一層薄薄的水霧，他吹一口氣，眼前的霧氣散去少許。
時間雖早，街上卻已經(jīng)有不少行人，賣早點的鋪子也已準(zhǔn)備著開張了。
他大致看了一圈，剛收回目光，腦中卻是一閃。
他再抬眼去看，只見一個渾身著素凈白衣的女子消失在街角盡頭。
這女子戴著斗篷，看不清楚面容，一頭烏發(fā)垂落到腰下，顯得她身形修長。
喬春生揉了揉雙眼。
他怎么能把別人認(rèn)作杜頤呢？
再望去，街角空空蕩蕩，像是在告訴他，方才一幕只是幻夢一場。
喬春生壓下心中失落，把窗戶關(guān)上。
圣女殿中，杜頤剛睡醒，阿歡便進(jìn)來為她梳洗。
為她梳好微亂了的發(fā)，阿歡假裝隨意道:“我在圣主院做事的姐妹同我說，大元的人到苗陵了?！?p> 此任圣主，便是杜頤的阿爹杜荃。
早在杜頤未降生前，杜荃就已當(dāng)選圣主，到后來杜頤恰好趕上三十年一次的儀式，測出極高天賦，最終當(dāng)上圣女。
此過程自然是公開透明，可免不得苗陵中有人心懷鬼胎，存心抹黑杜荃偏幫杜氏一族，有失公允。長此以往，杜荃不愿杜氏聲譽損毀，便短了與杜頤之間的聯(lián)系。
阿歡費心到圣主院中尋人問這些事，一定是因為上次蒙竹顏說蒙竹漢會告訴她秘事一事。
杜頤心中清楚，阿歡是個嘴笨的，心思卻玲瓏，總在一旁默默瞧著，記著她所有短缺的，然后再默默地把這些短缺都補齊了。
上一次，蒙竹顏炫耀般說著自己阿爹與所知道的事情，她在一旁只有附和，阿歡便想讓她也知道更多這些事情，到時候便不只有蒙竹顏一人高人一等般的知曉了。
杜頤望了眼銅鏡，從中看到自己身后年輕又認(rèn)真的侍女，應(yīng)道:“謝謝你，我知道了?！?p> 阿歡臉有些紅了，問:“圣女覺得，大元會派什么人來求我們的幫助呢？”
杜頤偏頭想想:“定是些位高權(quán)重的人吧?！?p> 苗陵雖兵力不盛，卻因掌控異術(shù)，而一直受大元與西京忌憚。
既然忌憚，便是承認(rèn)了苗陵的厲害之處，想要尋求幫助，必然是要讓有些身份的人帶著足夠誘人的條件前來。
會是誰呢？
杜頤心中忽然飄過一張臉。
她面色不變，覆于膝上的手卻握成了拳。
會是喬春生嗎？
前世的這個時候，她被溫文夫婦所救，隨后喬春生負(fù)傷，也被兩夫婦救下。
她仍記得那座山的名字，叫蜉蝣，離苗陵不遠(yuǎn)，是在大元的邊境。
定國公府離蜉蝣山千里之遠(yuǎn)，喬春生身為世子，會在這個時節(jié)出現(xiàn)在那，會不會就是為了求助苗陵一事？
大元想爭取的力量，西京怎么可能不覬覦？若是西京在大元人來苗陵的路上做手腳，就可能會有人受傷。
杜頤不敢再想下去。
太合理了，喬春生極有可能就在來苗陵的隊伍之中。
她雙手都撐到案上，托著腮，露出少有的嚴(yán)肅神色，一雙眉毛快要飛起來。
“阿歡，你說大元會想出什么辦法來請我們幫忙？”
阿歡思考片刻后聳聳肩，道:“重金？重禮？大元人最注重表面功夫，肯定會帶許多光鮮亮麗的東西來?！?p> 這話說得太直白，杜頤被她逗笑，隨即又正色道:“那可沒用，我們苗陵最不看重這些?！?p> 阿歡贊同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湊過腦袋到杜頤面前，小心道:“圣女可以不怪我妄議嗎？”
杜頤點點頭:“當(dāng)然，說出你的想法就好了?！?p> 她直起身子，認(rèn)真道:“從前，大元同西京便總騷擾我們苗陵，要不是知道我們厲害，才不會罷休。他們也派過許多人來求我們支持，可少有成功的時候?！?p> 頓了頓，她道:“我想，圣主和長老們應(yīng)該都不喜戰(zhàn)事，這次不論是大元人來還是西京人來，都會無功而返?！?p> 杜頤認(rèn)可地應(yīng)了聲。
苗陵不主戰(zhàn)，這是事實。
可一切都未必。
西京人暴虐，以殘害民生謀求發(fā)展，對大元的進(jìn)犯實際上從未停歇。
此番戰(zhàn)事來得突然，大元已然處在弱勢中，若真被西京層層攻破，那下一個遭殃的，必然是苗陵。
苗陵無法保證大元的輸贏，若是不出手相助，大元贏了自是萬事大吉，那要是輸了呢？
便有可能賠上整個苗陵。
圣院不會拿苗陵當(dāng)賭注，她也不會。
這一次，他們應(yīng)當(dāng)會幫大元。
唯一要考慮的，便是大元會拿什么來換他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