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結(jié)親
杜頤回到圣女殿后，接到了兩張拜帖。
一張是朱綺鳶遞來的，另一張則是蒙竹顏遞來的。
她不想見蒙竹顏，可朱綺鳶卻難拒絕。她斷不能答應(yīng)見朱綺鳶，卻不見蒙竹顏，若是傳出去，恐怕幾個家族會鬧翻了天。
說到底，旁人敬她是因她圣女的身份，若她做了錯事，旁人便會拋去她的圣女身份，轉(zhuǎn)而在她的出身上議論。
她與杜氏，總歸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思索過片刻，杜頤讓阿歡去回話，說五日后可到殿中一敘。
于是接下來五日，杜頤都在圣女殿中安坐，抄寫她為杜荃解圍而允諾的經(jīng)書。
這五日，圣女殿閉門不見客，而眾人知她是為苗陵祈福、向神靈求愿，亦未通知她外出，是以外頭發(fā)生許多事，都是她不知曉的。
約定日期到達(dá)，杜頤堪堪將經(jīng)文抄寫完，阿歡便推門進(jìn)來了。
見她正揉著手，阿歡找出來一盒藥膏，俯著身給她手腕關(guān)節(jié)處涂抹。
看著她臉上不難掩蓋的疲色，阿歡心疼道：“下次圣女莫再逞能了。”
自從成為圣女后，每逢苗陵慶典、年節(jié)，杜頤總要奉上些親手抄寫的經(jīng)文以表對神靈的崇敬，年年歲歲如此，手腕上早就落下了毛病。
“知曉了?！倍蓬U知道阿歡心疼她，便一口應(yīng)下了。
涂好之后，阿歡將藥膏放回原處，道：“圣女，小姑娘和朱姑娘到了，我讓人帶她們到偏殿去了?！?p> 杜頤“嗯”一聲，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朝衣櫥點(diǎn)了點(diǎn)：“給我拿個外袍吧?！?p> 半刻鐘后，杜頤款步走入偏殿。
朱綺鳶一見她，就規(guī)矩地行了禮，蒙竹顏則直接跑過去，親昵挽住她手臂。
因著前世被害一事還未查清，杜頤對她熱絡(luò)不起來，淡淡朝她笑了，轉(zhuǎn)頭對朱綺鳶道：“綺鳶，你可是稀客，怎么想著到我這了。”
她從前與朱綺鳶并不算相熟，一年到頭來，朱綺鳶只會在逢年過節(jié)時(shí)攜禮前來拜會。
招呼著二人落座，她坐到了主座去。
“我……”朱綺鳶剛一開口，還未說什么便被打斷了。
只見蒙竹顏身子往前傾著，神色飛揚(yáng)：“是我硬拉著她來的。”也未解釋來做什么，為什么拉朱綺鳶來，便又道：“小頤，你可知道，在你閉門抄經(jīng)的時(shí)候發(fā)生了什么事？”
五日來圣女殿閉門，外人進(jìn)不來，殿中人也出不去，自然不會有什么消息能傳進(jìn)杜頤的耳朵里。
于是她搖搖頭。
蒙竹顏卻笑得更歡：“你猜猜嘛。”
竟是賣起關(guān)子。
杜頤見她如此，也不想浪費(fèi)太多時(shí)間順著她亂猜一通，便再次搖了搖頭：“我真不知，你說吧?！?p> 蒙竹顏不覺得碰了壁，反而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小頤，你要嫁人了！”
嫁人？
杜頤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遂望向朱綺鳶。
朱綺鳶定定地望著她，道：“前日圣主與諸位長老同大元貴客商談，最后傳出來苗陵要與大元聯(lián)姻的消息。據(jù)消息所說，是要你與大元的國公世子結(jié)親?！?p> 這消息如同一道雷，直直劈進(jìn)了杜頤心里。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蹙起眉道：“聯(lián)姻？”
苗陵沒有公主，若要代表苗陵與他人結(jié)親，她就是身份最合適的女性?？蓡檀荷幢闵甘情L公主，他也不過是個小小世子，如何能同她扯到一起去？
“這你就不知道啦！”蒙竹顏得意洋洋道：“大元皇帝承諾，等那個世子及冠后就封他做王爺，這樣就能與你相配了?！?p> 封王……
杜頤苦笑。
虧得大元皇帝想得出來。
她原以為她不會再與喬春生有什么交集的，卻是一樁事關(guān)兩國的婚事，又將她與喬春生牢牢綁在一起。
只是她還有幾分不解，她貴為苗陵圣女，于苗陵而言意義重大，怎么可能輕易就能嫁給他國人。
于是她又問：“圣主與長老們?yōu)楹螘?yīng)下此事？”
朱綺鳶正要解釋，蒙竹顏又搶了她的話：“大元皇帝要封你當(dāng)他們的郡主！金銀財(cái)寶城池，全都要給你！”
說及此處，蒙竹顏心里便有點(diǎn)泛酸。
她打量著杜頤，通身的素白色，看上去像不蒙塵的珍珠，干凈又純潔。就算此刻眉眼中帶著倦怠，也絲毫不掩蓋她艷麗絕美的容色，只給她添上幾分脆弱，反而易招人憐愛。
長得如此貌美還不夠，還是圣女，如今又能當(dāng)上別國的郡主。
真是……真是叫人妒忌。
蒙竹顏心里這般想，說出來的話味道就變了：“我可真是羨慕你，能有這么多好處。”
朱綺鳶訝異于她的大膽，不動聲色瞥了她一眼。
明姑姑則直接出言：“姑娘慎言?！?p> 杜頤瞧著她，臉色未變，語氣仍舊淡淡：“你要是喜歡，就去同圣主說，讓他把你嫁給那世子。”
聽著多么光鮮的事情，說白了是一場交易罷了。
蒙竹顏哪有這么大膽，訕訕地把身子縮回去：“我不過是說笑?！?p> 朱綺鳶神色嚴(yán)肅，好心提醒她：“這些事可不是能隨便玩笑的?！?p> 卻一下觸到了蒙竹顏生氣的點(diǎn)。
她臉色驟然就變了，像是嘴里冒著火一般吼了聲“我先告辭”便跑了出去。
明姑姑板著臉去追，留下朱綺鳶與杜頤對坐。
朱綺鳶是個沉靜性子，平時(shí)也不太與蒙竹顏來往，自然不知蒙竹顏是個藏不住事兒、十分善變的主，此時(shí)她忽然面對起情緒驟變的蒙竹顏，一時(shí)間就無措起來。
杜頤卻見慣不慣，安撫她道：“不必介懷，阿顏一直是這么個性子?！?p> 她這才心安些。
坐了片刻，她起了身：“此番前來，原是阿顏約我來圣女殿看玉蘭花，如今她走了，我一個人也沒什么可看的，便也不留了?！?p> 聽得此話，杜頤一下就明白了。
蒙竹顏應(yīng)當(dāng)是意識到，她可能不會接她的帖子，才把朱綺鳶也拉上。
倒是學(xué)聰明了些。
杜頤起來，送朱綺鳶到了圣女殿門口，道：“你日后若是無事，也可多來的?！?p> 這段時(shí)間，她與朱綺鳶見過兩次，這兩次的接觸都讓她對朱綺鳶有很好的印象。
穩(wěn)重，識大體。
較之蒙竹顏，更值得深交。
前世，她總想著蒙竹顏與她一樣有靈性天賦、同她是一類人，因此對蒙竹顏諸多包容，對許多事情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愿意多想。
如今看來，蒙竹顏與她殿中的人打好關(guān)系、頻頻單獨(dú)約她外出，種種舉動皆有深意。
從前她對身邊人懷有絕對的信任，是她太過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