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信
杜頤飲了口茶,笑道:“娘娘都同你說過了,你還帶我去看什么?!?p> 四公主神秘地搖著頭:“這你就不懂了,我雖不熱衷于結(jié)親一事,但好歹也是要尋個人搭伙過日子,在這件事情上母后有母后的眼光,我也想聽聽旁的人有什么意見?!?p> 杜頤重新執(zhí)起筷子,問她:“那你聽了我的意見,心里可有判斷了?”
“粗略定下幾個吧。”四公主抿著唇笑,朝身側(cè)的丫鬟揚了下巴,丫鬟立刻遞上來一本簿冊。
她將這簿冊打開了,頭一頁便畫了個豐神俊朗的男子。
杜頤吃著菜,頗覺大開眼界,訝異道:“你手上竟有這種東西?!?p> 她嘿嘿一笑:“我請了幾位畫師到他們府門前轉(zhuǎn)悠,費了好些日子才畫全呢?!?p> 說著,她將這簿冊往桌上放,杜頤見狀,抬手將手邊的碗筷都撥到一旁去。
只見這頭一頁的男子面容周正,手執(zhí)書卷,衣決飄飄,是實打?qū)嵉奈娜四?,看著就溫文爾雅好相與。
四公主頗滿意地點頭:“看來看去,還是這位林尚書家的公子最合我眼緣?!?p> 杜頤湊上前去認真看了看,隨后道:“我記得這位林公子是刑部尚林書家長子?!?p> “沒錯?!彼墓骺隙ǖ攸c了點頭:“你應(yīng)當(dāng)不清楚,在大元,尚公主者不得入朝為官,這個林家還有旁的孩子,要是說起來,我也不算斷了他家前途。”
杜頤確實并不十分了解大元各項制度,應(yīng)答一聲,便拈了簿冊紙張往下一頁翻去。
下一頁的這位是孟國公家次子,長相雖不及上一位叫人驚艷,卻也是個五官端正的美男子。
杜頤指著畫上此人問四公主:“這位孟公子家中也有兄弟,你覺得他不大合適嗎?”
四公主瞧了一笑,掩嘴笑了,按住她的手將簿冊翻到了上一頁,道:“你覺得他二人有何區(qū)別?”
杜頤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林公子的畫像,再翻回去看孟公子,好一會兒,她搖搖頭道:“于我而言,這二人并無太大區(qū)別。”
看她這么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四公主哈哈一笑,大嘆:“你可真是呆??!”
杜頤不明所以,笑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怎么就呆了?”
四公主指著林公子的畫像,指尖落到了那張清俊的臉上,道:“我瞧著孟公子不如林公子模樣生得好,這可是大大的不足。你分毫覺察不出么?”
杜頤這才明白,原來四公主并沒有那么在意結(jié)親對象家世門第的比較,反倒注重其容貌了。
她無奈一笑:“原來你的標準竟是這樣的。”
“那當(dāng)然。”四公主理所當(dāng)然地頷首:“從小到大,我只同貌美之人打交道,你瞧瞧我身邊之人哪個不是實打?qū)嵉某霰???p> 她這么點出來,杜頤很容易便回憶起三皇子的容貌,隨之喬春生的臉也莫名出現(xiàn)到她腦海里,她不得不承認,這二人都有著頂出色的外表。
她想得有些入神,突然之間,四公主湊到了她耳邊道:“你平日都不照鏡子么?”
她回過神來,疑惑道:“什么意思?”
四公主往她額頭輕輕點了一下,笑道:“說你呆還不明白呢。我同你交好,不就是你也生得出眾的意思嗎?!?p> 杜頤愣了一下,這才懂得,下意識開口道:“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同世子青梅竹馬,你才待我格外友好一些。”
聽得她這么說,四公主立馬撇了嘴,身子移開了些,有些無奈地瞧著她:“喬春生是生得不錯,但也沒有這么大的面子讓本公主看得起誰。”
杜頤啞然失笑,抬手去夾菜。
用過飯后,四公主派了車夫駕車送杜頤回頤園,陳康一早等到門口,見她回來,立馬迎了上來:“圣女怎么回得這樣晚?!?p> 杜頤掃他一眼,知曉定然是喬春生又來信了,便淡淡道:“到四公主府上轉(zhuǎn)了一圈?!?p> 同四公主待在一起時,杜頤總覺得時間過得極快,四公主總能讓她放松下來,帶動她討論一些從前她從未同人談?wù)撨^的話題。因此,即使同四公主認識的時間不長,見面亦不多,她已逐漸享受甚至期待同四公主待到一起。
果然,聽她說完這話,陳康便笑嘻嘻地跟著她,而阿歡雖有意見,卻因為被罰過抄經(jīng)書,不敢再隨意使性子,只得由著陳康一路跟著她們進到萬相苑。
杜頤坐下來,阿歡剛為她捧上一杯熱茶,陳康便從懷中摸出了一封信箋,彎著腰高高將其舉過頭頂,遞到杜頤的眼前。
信箋都快要戳到杜頤的眼睛,杜頤無奈嘆了一聲,將這信拿到了手上。
信紙粗糙,是一如既往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樣子。
喬春生在信中詳細將這幾日在西南的見聞都寫下,道西南如今天氣已轉(zhuǎn)熱,猜測京城暫時天仍然涼著,望杜頤能照顧好自己。此外,他還十分關(guān)心老定國公的身體狀況,并再次感謝杜頤愿意讓圣醫(yī)一直照料老人家,如此大恩他定會報答。
還有的,便都是些瑣碎的言語,約摸是道三皇子同大皇子都表現(xiàn)得極好,不知皇帝此次又會嘉獎?wù)l,還說西南富饒,希望有朝一日能帶杜頤到此游一趟。
一封信下來,洋洋灑灑好幾頁信紙,杜頤看后由衷感慨,怪不得她摸著信箋鼓鼓囊囊,原來里頭裝了這樣多內(nèi)容。
見得她看完信,將信紙都裝好,陳康笑得更歡,從一邊衣袖中摸出一支筆,又從另一邊衣袖中摸出一小罐研好的墨。
阿歡瞪他一眼,小聲嘟囔道:“真是陰險,竟敢有備而來……”艱難裝作平靜的樣子將東西接過,遞給杜頤。
陳康見狀,得意地揚了揚眉毛,換來阿歡更加兇狠的一個瞪眼。
二人如此來往,總之沒有鬧得像上次那樣難看,杜頤權(quán)當(dāng)沒有看見。
她接過筆墨,尋了張紙來,認真寫下近日發(fā)生的事,其中重點講述了老定國公的治療進程及身體狀況,末了,添幾句不必憂心于老人家,一切有她料理。
寫及此處,她目光觸及喬春生那封歷經(jīng)遙遠路途而來厚厚的信箋,手中摩挲著她觸感細膩的信紙,心忽而猛地一跳。
這一跳來得莫名,喬春生的臉又不知為何自她腦中冒出。
掙扎片刻,她長舒一口氣,又添了一張信紙。
有來有往,也算不虧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