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蠱
三皇子同杜頤說了許多喬春生在營中的事,一直將杜頤送到苗陵所屬的營地。
杜頤正要上馬車,忽而有張俊臉闖入她眼中,她略一思量,收住了腳步,對阿歡低語兩句。便見阿歡帶著碎雪同墨羽衛(wèi)往馬車兩側(cè)站好,她則扭了身往馬車邊上一轉(zhuǎn)。
有墨羽衛(wèi)想跟上她,遭了阿歡一個白眼,只得訕訕收了腳。
秦臨就立在馬車后一棵不算高大的樹下,杜頤朝他走去的一段路,他便就這么眼含笑意,一瞬不瞬地望著杜頤。
這樣直接又說不清道不明內(nèi)里含義的目光讓杜頤不太舒服,她到秦臨面前站定了,開口道:“秦公子這是在等我?”
秦臨環(huán)著臂靠在樹旁,聞言露出玩味一笑:“郡主果然聰明?!?p> 杜頤輕哼一聲,并不同他在言語上周旋,道:“秦公子等我是有什么要緊事么?”
見得少年聳聳肩,神情一下子變得無辜:“沒有要緊事就不能尋郡主了嗎?”
他明顯是耍無賴的樣子,杜頤莫名不太有耐心同他繼續(xù)這么對話下去,于是轉(zhuǎn)身作勢要離開。
她無疑拿捏住了秦臨的心思,秦臨見她如此,一下便沒靠樹了,站直了叫住她:“郡主留步。”
杜頤腳步停了,也只是微微側(cè)過身,看樣子也是隨時要走的樣子。
秦臨終于認(rèn)真起來,他雙手抱拳往胸前一托,對著杜頤半彎下腰,沉了聲:
“郡主這幾日信守承諾,秦某感激不盡?!?p> 除卻那晚威脅黑衣人的時候,他大多時候都是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如今能這樣行禮,又正式自稱,顯然將他是赤云衛(wèi)的秘密擺在了心中極高的位置。
杜頤嘴角微微上揚了。
這個秦公子雖然討厭,卻還有點意思。
她未動,道:“秦公子不必謝我,不過是管住嘴,算不得什么登天的難事?!?p> 話說到此處,她便想著順道問出這幾日一直堵在她心中的疑問。
她看向秦臨的眸子,道:“我猜想那落到秦都督手里的家伙守口如瓶,不然秦公子如今不會好好的站在我面前?!?p> 她頭往肩上偏了一偏,眼神充滿探究,說話語氣也添了幾分嘲弄:
“倒是秦公子,將那人騙得好慘。”
秦臨本來確實是打算來謝杜頤一聲,順帶將此事提起,也算是隱隱提醒杜頤日后也要記得莫要將此事說出去,壓根沒想到杜頤會問出這樣的話。
他以為那樣一個打算刺殺面前少女的人,便是死了才讓人拍手稱快。
秦臨笑了一聲:“郡主何出此言,真是冤枉我了。”
杜頤一手扶著另一手的手肘,被扶的手抬起來捏了下巴,面上是全然不相信的神色。她道:“秦公子逼迫那人吃下毒藥之時,可是暗示過有解藥的,那人因此才對秦公子的所作所為閉口不談。卻沒想到,他竟然沒幾天就被毒死了?!?p> 聽罷此話,秦臨立刻擺了手,道:“郡主真真是在冤枉我,我是說過有解藥,卻從未說過要用解藥為他解毒啊?!?p> 他上前一步,低了頭,想要更真切地瞧見杜頤的眼睛。
“郡主,莫非你覺得我該為那人解毒嗎?”
“那可是個要殺你的混蛋?!?p> 杜頤并未著急回話,便就這么同他對視著,一時間二人都不愿收回目光,這對峙硬是打成了平手。
杜頤輕笑著道:“他自是死不足惜。”
頓了頓,她接著道:“我只是對秦公子給他下的毒有幾分好奇罷了,這樣烈性的毒,我可從未見過?!?p> 這話一出,她觀察到少年面色微不可察一變,隨即露出個錯愕的神情來。
秦臨笑道:“沒想到郡主會對毒感興趣?!?p> 頓了頓,他嘴張圓了,恍然大悟道:“郡主是苗陵人,苗陵人對毒頗有研究,我早該想到的?!?p> 他又湊近了些,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怎么,苗陵沒有這樣類似的毒么?”
杜頤淡淡笑了:“若是有,我便不問了。”
秦臨能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思來想去考量了好一番,道:“左右大元同苗陵合作,若是苗陵能研究研究這毒好更好對抗西京,我同郡主說上一兩句也是得的。”
他壓低了聲音:“此毒劇毒,郡主說的沒錯,我確實騙了那該死的西京人,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什么毒藥?!?p> 他笑得頗有幾分得意:“沒有解藥的毒最是好用,郡主覺得將此毒投到對戰(zhàn)中當(dāng)如何?”
杜頤看著他一張嘴開開合合,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心里飛過去千思萬緒。
她抽出心神應(yīng)付道:“毒是好毒,不過想要在對戰(zhàn)中使用,還需周密計劃?!?p> 秦臨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亦是這么想的?!?p> 他還欲同杜頤說點什么,眸光往后一落,瞧見秦都督往這邊走來的身影,立刻便收了談天的心思。
他擦過杜頤身邊時留下一句話,話音一落,人便朝著一處營帳跑去。
杜頤聽了這話,眉頭一跳。
秦臨說的是:“郡主,得空時我可教你騎馬。”
這無疑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通常這樣的話都隱含了旁的意思,杜頤能明白她乘著馬車出現(xiàn)在軍營中的突兀,卻實在不懂秦臨同她說這話的動因。
總不能是怕再砸壞她的馬車,干脆就勸她別再乘馬車了吧。
她疾步走回去登上馬車,為能安靜思考事情,難得未將阿歡同碎雪也帶上來。
方才,秦臨始終將雙子蠱叫做毒,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知曉其為蠱,不愿讓她知道太多才往含糊了去說。另一種則是確實不知雙子蠱是蠱,因其特性將其辨成了毒。
此外,秦臨還提到此“毒”沒有解藥。雙子蠱是蠱,兩兩依附而生,所謂解藥,亦不算什么真正的解藥,不過是蠱的另一半罷了。秦臨之所以這樣說,有極大可能是不知曉雙子蠱究竟是何物,也并未真正掌握到雙子蠱的妙用。
得到這樣的猜想,杜頤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不過,她很快又發(fā)起愁來。
秦臨能對她說這么些話,足以表明這些信息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秘密,既不是天大的秘密,便是有不少人都知曉的意思,那便說明了雙子蠱雖未被大元人掌握,卻已經(jīng)在大元軍中,至少在赤云衛(wèi)中流行。
作為苗陵秘術(shù)的雙子蠱是如何流露出去,又流進了大元的軍中,她根本不敢細(x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