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姑娘有何指教。”
宋詩詩語氣聽不出好壞,回身看著對方并沒有搭理自己,而是抬腳朝李牧走去。
“李牧,你有點目中無人了吧!這繡紡豈是你說帶人進來就進來的,還說此人是....什么來繡花的!”
姜秀眼底透著怒氣,嘴角輕蔑一笑的說道:“我繡花也有年頭了,除了煙京城,也曾去過其他郡縣,從來沒見過,甚至都沒聽說過,這天底下還有會繡花的男人!”
她環(huán)顧身后,眼眸異動的掃過幾十個繡娘,繼續(xù)說道:“我看你是知道老板這兩日不在城中,帶著你的酒肉朋友來這騷擾繡娘們的吧?!?p> 話音未落,一眾繡娘們頓時露出了驚慌的表情。
她們一個個突然感覺宋詩詩,活像個‘土匪’......
忽然,不知哪位繡娘一聲驚呼后,引得所有繡娘們都慌亂了起來,紛紛抱團退縮到了角落。
......三人皆是一怔。
李牧瞄了眼身側的宋詩詩,莫名腰桿直了起來,“姜秀,你話不要亂說!沒見過會繡花的男人,那是你沒見識!”
姜秀難以置信他敢這么和自己說話,氣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宋詩詩視線來回橫掃著,面前兩個劍拔弩張的人。
她又將目光投向龜縮到一旁的繡娘們,嚇得她們又是一陣尖叫。
宋詩詩覺得不能再這么鬧下去了,無奈只好開口道:
“姜秀姑娘,無非是懷疑在下,不會繡花...不知可有空繡棚,借我一用?!?p> 宋詩詩態(tài)度謙和,一臉真誠,完全不像是在和她開玩笑。
姜秀滿是疑惑地盯著面前這個粗礦肥碩的男人,半響才開口道:“有是有,但不知你是想用來......繡花?!”
“是的?!?p> 宋詩詩給了她無比肯定的回答,又馬上問道:“不知姜秀姑娘平日擅長用什么技法?”
姜秀匪夷所思的審視著‘這個男人’,不明白宋詩詩問這個問題是什么意圖?
難道是姜秀說什么,他就能展示什么不成?
不可能,這天下繡技少說也有十幾種,哪有人隨便報出一個技法,對方就會繡的。
這未免也太狂了些吧!
姜秀思索再三,挑了一個較難的技法說道:“魚骨繡,你可聽說過?”
角落中,幾十個繡娘、學徒聽到后,都往前探了探身子,開始竊竊私語道:“魚骨繡是什么?”
“那可是沒個八九年繡花基礎都學不好的技法。”
“啊,那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會!?”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搖頭。
她們已然忘記了剛剛的恐慌,往前湊著身子,想一探究竟。
“魚骨繡是吧,姜秀姑娘稍等?!?p> 宋詩詩說著,環(huán)顧四周,瞧著一個繡棚上針腳粗糙的繡著幾個歪歪扭扭的生物,看不出是鴨子還是雞,估摸著應該是個學徒的繡棚。
宋詩詩便朝著那個繡棚走去,拿起一旁已經(jīng)穿好的針線,很快飛針下去,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雖然宋詩詩的手指粗糙拿針的姿勢也不好看,但手法十分熟練。
“好了?!?p> 眾人都不敢相信,這就好了?!
姜秀腳下生風似的跑了過來,是一朵精妙絕倫的牡丹花,襯得一旁不知是鴨子還是雞的東西,更加不倫不類。
所有人都無比震驚的看著宋詩詩!
‘這個男人’怎么會繡的這么快,而且針腳整齊、摻色輕柔,從頭到尾只用了一種顏色的線,卻做到了虛實合度、變化豐富。
“文爺,您真厲害?!崩钅馏@激動的說道。
宋詩詩其實內(nèi)心也是無比震驚,從聽到魚骨繡到開始下針,她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就好像被輸入了程序指令一般,手指和右臂都是全自動的。
她自己也擔憂過,怕大郎這雙粗細不一的手,沒法和千夏郡主那雙柔軟無骨,欺霜賽雪的手比。
但結果,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一旁一個穿著深藍色服飾的年長繡娘,聲音中難掩驚訝的說道:“魚骨繡繡葉子的見過不少,繡牡丹花倒是頭一回見!”
“這魚骨繡本就難,所以一般不會大面積的使用,今日居然能見到從頭到尾只用魚骨繡的繡法,當真開了眼了!”
后排一些不太看得懂的學徒,只會點頭了。
“姜秀姑娘,可還會什么別的技法?”
宋詩詩緩了緩神,注視著一直不說話的姜秀,看見她眼底的不服氣。
那她就再繡一次給姜秀看,專治各種不服。
“飛鳥繡。”
姜秀回的到快,可見她是一直在琢磨還有什么繡技,可以難倒宋詩詩。
剛剛那位穿深藍色年長的繡娘,急忙替眾人解答道:“這可是極其少見的一種繡法,很少有人會的絕技!”
眾人開始接頭接耳,“絕技,好想看看是什么樣子啊!”
“既然是絕技,估計他這下不會了吧。”
“那你們說,姜秀先生會飛鳥繡嗎?”
姜秀表面上沒有反應,藏在袖子里的手卻將衣角攪緊。
飛鳥繡,她苦練鉆研了很久,都繡的很丑,沒有掌握,根本上不了臺面。
宋詩詩觀察著眾人的反應,就知道這次相當難,但她腦海中已然出現(xiàn)了此繡的樣子。
宋詩詩右手拿起了繡花針,身體再次不受控制。
這次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烈日下,宋詩詩感覺腋下已經(jīng)開始有淡淡的孜然味飄出。
“好了。”
一個孔雀開屏!
眾人看著剛剛的牡丹旁邊,一個孔雀漫步而行,碧羽宮扇般的尾巴,繁而不亂,針步均勻多變,紋理分明。
宋詩詩還用到了一種稀有的結粒繡施以點綴,且每一針上必繡有飛白花紋,使得純色的孔雀也可以神情動人,活靈活現(xiàn)。
姜秀一時間都看呆了,這和她精工細作繡了半年的《紅雀》也不相上下!
其他人親眼目睹著宋詩詩方才的繡花手法,真是行云流水。
如果宋詩詩是個姑娘,她們都會夸對方心靈手巧,蕙質(zhì)蘭心,但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這強烈的反差和沖擊,驚的所有人的下巴都久久不能閉合。
“你這個尾端的點綴是用的什么技法?”姜秀畢竟是癡迷于繡花的人,不禁一時忘記了自己和宋詩詩對立的身份,開口問道。
李牧在一旁瞅著,姜秀臉上的表情和老板那日的表情可謂是一模一樣。
他就知道,文爺以后在繡紡,估計無人再會說些什么了。
“這個是結粒繡,從番邦傳來的。如果你想學的話,我日后教你。”
宋詩詩耐心地解答。
其他的繡娘、學徒們見到姜秀先生也會有不懂的地方。
一時間對宋詩詩的崇拜更甚。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正從城門口駛入,駕車的是一個柳葉彎眉,英氣逼人的侍女,腰間還別著一把長劍。
“香主,我們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