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身子僵了半天。沒想到朝夕相處了這么久的小兄弟居然是個姑娘。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這段時間自己的種種行為····。凌峰不敢再想下去。
“秦杭,讓你建的臨時休息的休憩所,建的怎么樣了?”之前看吳大夫太辛苦,每天累的時候只能在藥爐旁靠一會。便吩咐秦杭在旁邊搭建一個簡易的房間。能遮風(fēng)擋雨就好。歪打正著現(xiàn)在派上用場了。
凌峰側(cè)頭看了一眼靜姝。“秦杭,你把吳兄,吳小姐抱去休憩所。通知軍醫(yī)前來醫(yī)治?!绷璺寤謴?fù)到平時冷淡的表情。
“我???”秦杭一臉不可思議。心想這好事你怎么不自己來。
凌峰沒說什么,給了秦杭一個眼神,自己理會吧。秦杭暗自咽了口口水。走了過來,把靜姝的頭往自己身上一靠,側(cè)身一用力。便把靜姝公主抱起。秦杭看著懷中的小嬌娘,心想,這也太輕了吧。像一片樹葉,總怕再用點力就給捏碎了。竟一時也動了惻隱。凌峰看著秦杭抱著靜姝離開,心中五味陳雜,說不上是什么滋味,但凌峰清楚自己的心,從始至終,只能也只會屬于一個人,對其他任何女人的絲毫糾纏都是對她的褻瀆。
“小雨,你留下?!毙∮暾ィ涣栾L(fēng)一句話擋住了腳步?!澳悄阋膊皇鞘裁葱P吧。你們主仆兩個膽子不小,女扮男裝,兩個女子只身進(jìn)入疫地。你們知道這有多危險嗎?說吧,你們到底是誰?”凌峰冷著聲音,拿出了殺伐果斷的眼神,語氣。一時間小雨被嚇得不敢吭聲,縮著脖子,哭了起來。畢竟相處了一段時間,兩個姑娘為了救人不顧自身安危,絲毫沒有女孩子家的嬌氣,凡事親力親為,也著實令人欽佩。想到這里凌峰也緩和了些,“你的主子也不叫吳春秋吧。你們到底是誰?”
小雨想好了,死也不能說出主子誰,不然主子這輩子怕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但看著咄咄逼人的凌將軍,又不能什么都不說。死就死吧“回凌將軍,我和主子都是女兒身,主子本命叫吳冬兒,家里世代都是大夫,到了她這一代,因為是個女兒身,家里人不讓她出門行醫(yī),奈何我們主子勵志一生行醫(yī)救人,所以才逃出家門成了江湖游醫(yī)?!边@話半真半假,凌峰一時也不想再深究,
“剛剛,和你主子說話,我看你欲言又止,你想說什么?”
“回凌將軍,因這次疫情跟普通疫情不太一樣,我們主子一直懷疑,這疫情不是通過氣息,水源,而是通過血液?!?p> “報,凌將軍,那小大夫燒起來了,秦將軍讓我來請您過去看看。”聽到軍士報,小雨和凌峰也顧不上再說,直奔休憩小屋。
“沈醫(yī)官,吳大夫怎么樣了?”凌峰看著正走出來的隨軍醫(yī)官。
“回凌將軍,吳大夫這癥狀是疫病無疑,所有癥狀都對的上。想來吳大夫是日夜為病患操勞。在下先去煎藥,吳大夫的方子有一些治療初期的疫情還是有效果的?!?p> “勞煩沈醫(yī)官?!绷璺逯x過。本想進(jìn)去看看,卻遲疑了,止步門前。隨后吩咐屬下,吳大夫需要什么藥都要盡力提供,有什么要求都要盡力滿足。
“凌將軍,不進(jìn)去看看。那姑娘臉色可是不太好。”秦杭不知什么時候站到凌峰身后?!斑M(jìn)去不進(jìn)去,都沒什么用處。我們也不是大夫幫不上什么忙?!?p> “凌峰,你這有點沒意思了,不知道人家是姑娘時,天天圍著人家轉(zhuǎn)?,F(xiàn)在知道人家是姑娘了,你這態(tài)度變化也太大了,怎么,該不會真不喜歡女的吧?!?p> 凌峰回頭看你了他一眼,“滾?!?p> “好好,我滾,不過別怪我沒告訴啊,這姑娘長的還真是怪好看的。錯過了你可別后悔啊?!绷璺逭朐偎退粋€滾字。忽聽兵士來報“凌將軍,秦將軍,咱們從軍隊運過來的糧餉和草藥被人半路截去了。”
凌峰和秦杭面面相覷,這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官兵的押送隊伍也敢搶?!坝腥耸軅麊??”凌峰問。
“回將軍,沒有人員受傷,他們冒充災(zāi)民,打暈了押送的兄弟們?!?p> “傳我命令,集合隊伍,隨我入山??纯词悄膫€不想活了。”凌峰吩咐完又低聲對秦杭說“你就留下,照顧吳姑娘,不,吳大夫,記得吳大夫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p> “哎,我就開個玩笑,你這就有點過分了,打仗的事都不帶我?!鼻睾家荒槻粯芬?。
“吳大夫如今病倒也是為了治病救人,你也看到了一個姑娘能為病患做到這樣,多少男子都要自愧不如。人家信任我們隨我們深入疫地,我們自然要保他們無虞。如今我去剿匪,若中間出了什么紕漏,害了她的性命,你心里能安嗎?”凌峰看著秦杭。
“那你留下來啊,幾個小賊哪用的上你動手?!鼻睾家荒槻辉敢狻?p> “你,不行。別廢話了?;貋砣绻麉谴蠓虺隽耸裁词?,我為你示問?!绷璺宀蝗葜靡?,扭頭便走了。說實話這幾個小賊確實用不上凌峰出手,別說用不上凌峰了。甚至連秦杭都用不上。不過是一些流民看護(hù)送糧草的人少,便心生歹意,半路使計敲暈兵士。若是正面對抗,這些人哪里是虎嘯營兵士的對手。凌峰之所以要親自出門,是實在覺得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尷尬。自己之前一直圍著轉(zhuǎn)的小兄弟居然是個女嬌娘。二人之前種種老是不自覺浮在眼前。只覺得對不起心中那個人,才找個機(jī)會逃開再說。
凌峰帶隊入山剿匪。靜姝這邊的情況卻越發(fā)糟糕了。本來身體就弱,為了救人每天來不及吃飯呢,沒時間睡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這一次重創(chuàng)又感染上了瘟疫,現(xiàn)如今一條命已經(jīng)剩下半條。雖然之前研究出的藥方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反復(fù)高燒確是要命,喝了藥退下去些,一兩個時辰后,又會再次燒起來。人也一直迷迷糊糊的,沒有清醒過。凌峰剿匪的工作進(jìn)行的很順利。因為都是些流民,且造成的損失不大,凌峰并沒有趕盡殺絕而是將他們收編入伍。沒想到這次剿匪之行還有意外收獲。
剿匪的事前前后后三四天的時間。病患的營地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凌峰總是提醒自己,非禮勿視,非禮勿想。總覺得起心動念就是傷了心中的那個人。但畢竟相處那么久,吳大夫身上有很多自己欣賞的品質(zhì)。如今她身處險境,自己卻袖手旁觀,實在是說不過去。剿匪事后,凌峰第一時間趕回小屋。人還沒進(jìn)屋便先聽到了小雨的哭聲?!靶〗?,你醒醒啊,怎么又燒起來了呢?!贬t(yī)官看到凌峰站在門外便出門回話。
“吳大夫怎么樣了?”凌峰問
“回凌將軍,怕是兇多吉少啊。吳大夫身子太弱了,疫病這藥倒是能起上作用,但這反復(fù)的高燒,下官真是束手無策,以往病患都是吳大夫施針配合藥物治療方能見奇效,下官不才,實在是沒有如此精妙的手藝。如今吳大夫高燒起的越發(fā)頻繁了。下官真是···”
“小姐,小姐、”小雨忽然喊了起來。
凌峰心頭一緊,“難不成?!比讲⒆鰞刹阶叩酱灿H。此時靜姝已摘了面紗,躺在床上。氣息微弱,面容憔悴。但到此時,凌峰才算看到了她的容顏,只才一眼,凌峰便如同掉進(jìn)了萬丈深淵。是她,居然是她。凌峰傻傻地看著,吳春秋,吳冬兒,沒有春秋冬。
“夏靜姝”
我早該想到。那眼神,那倔強(qiáng)的性格,那笑容,那為了病患不顧生死的決絕。我早該認(rèn)出她的,我怎么沒有認(rèn)出她呢?號稱力大無窮,勇冠三軍的凌將軍,此時卻拿出了全部力氣,讓自己站住別倒下。那個自己朝思暮想,那個讓自己有了夢想,對未來有了期待的人兒,如今卻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氣。杜凌峰,一直在問自己,為什么沒有保護(hù)好她,為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自己卻為了躲她跑去剿什么匪。凌峰忍住馬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也是在那一刻,他知道,無論她生死,他都相隨。
“沈醫(yī)官,沈醫(yī)官!”周圍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震到了,“退燒,退燒還有什么辦法?”看著愣在那里的沈醫(yī)官“快說??!”說著一把掌震碎了旁邊的桌子
沈醫(yī)官一驚腿一軟便跪倒在地,從來沒見過凌將軍發(fā)這么大火?!澳莻€,那個,或許軍中的法子可以試試。”
“軍中的法子,普通的軍士尚且承受不住,這身子骨,那不直接給送走了嗎?!”不知道何時秦杭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端藥回來剛好看到凌將軍發(fā)脾氣。
凌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靜姝。三四天了,已經(jīng)是極限了,凌峰看著靜姝,心里默默地說“死生有命,但你不要怕,不管怎樣我都陪著你?!毕氲竭@里,“好,就用那個法子,沈醫(yī)官你去準(zhǔn)備一下?!鼻睾家话炎プ×璺?,說“這可是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绷璺宀⑽椿卮穑谋砬橐呀?jīng)說明了一切。
“好,既然你決定了。我來?!闭f著秦杭就準(zhǔn)備去抱起床上的靜姝。忽然胸部一陣劇痛。秦杭低頭一看,凌峰用肩膀頂在自己胸上,這力道,能感覺到,至少這一下凌峰沒把自己當(dāng)朋友。
“我來”凌峰面無表情,卻又極盡溫柔地將靜姝緩緩抱起。輕輕環(huán)靠在自己胸前。
秦杭一臉委屈,到底啥時候該我來,啥時候你來?
凌峰抱著靜姝一步一步走向河邊。以前軍中很多兵士生了病,高燒不退,又沒有藥物的時候。為了降溫,將士們會用河水降溫,有些確實能起到降溫的效果,和死神擦肩而過,但也有些沒有熬過去,被河水帶去了奈何橋。不是萬不得已,凌峰是絕不會讓靜姝冒這樣的風(fēng)險,但現(xiàn)在凌峰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他不能看著她出事而什么都不做。凌峰感受著懷中滾燙的靜姝,一步一步堅定地走進(jìn)河中央。剛觸到河水,靜姝冷的直哆嗦,將身子縮地更緊了些,不自覺地靠向凌峰的懷里。凌峰一把扯開自己的上衣。用體溫為靜姝取暖。冰冷的河水中,凌峰是靜姝唯一能感受到的溫度。靜姝像只小貓一樣,一直不停地想凌峰懷里鉆。凌峰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熱,他知道不該,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這個原本應(yīng)該鎖在深閨的姑娘,這個用自己半條命換來軍功才能有權(quán)利看一眼的姑娘,如今就在自己的懷中,這讓自己怎么敢相信,又怎么能相信??扇缃翊_確實實發(fā)生了。但自己卻搞砸了,不僅沒有保護(hù)好她,還她受了這么多罪??粗鹿庀?,靜姝憔悴的面龐,曾經(jīng)的一幕幕在凌峰眼前重現(xiàn),那個曾經(jīng)告訴他要珍惜自己的小女孩,那個不畏強(qiáng)權(quán)死死拽著馬韁不肯撒手,那個為救治病患不顧自身安危的姑娘,如今就躺在自己的懷里,生死一線。
“我該早點認(rèn)出你的,我該保護(hù)好你的。可我怎么會想到,那個活在我夢里,活在不知道多久的未來中的女子,竟然就在我的身邊呢。你是我要用命保護(hù)的人,是我的起點,亦是我的終點。如果沒有你,軍功,權(quán)勢,未來,亦或是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靜姝,請你不要死好不好,我們還有很多故事沒有開始。還有很多我想為你做的事還沒有做。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請你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我愿付出一切代價?!绷璺鍖χ鴪A月悄悄許下愿望。
太冷了。靜姝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她怎么喊也沒有人聽到,周圍都是雪白的一片,她好像是站在冰河之上,突然腳下的冰層開裂,眼看就要掉下去了。靜姝害怕地閉上了眼,就在這時她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周圍也沒有那么冷了。靜姝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出現(xiàn)一團(tuán)火,火的另一端是一張模糊的臉,她看不清是誰,她用手輕觸那團(tuán)火,那火并不燙,只是溫暖,沁人心脾的溫暖。靜姝一把將那團(tuán)火擁入懷中。
凌峰看著懷中的靜姝,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凌峰輕輕喚著她的名字“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