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前幾天才動了刀子。
亦瑾進去的時候她正睡著,她就退了出來。小米靠在走廊的墻壁上,低垂著腦袋,全然沒有剛才那股子的精神。
“王老師說等刀疤好了,就要出院?!?p> 她拉著亦瑾走到走廊的座椅上,邊走邊說,聲音淡淡的。像是所有的情緒已經(jīng)沉淀的不再濃烈。大概是早就背著她又哭過了一場。
“為什么?”
亦瑾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涼涼的。纖弱無骨,握起手術(shù)刀來卻別有一番風(fēng)情。
“過程太痛苦了?!毙∶讎@了口氣,語氣里也滿是不舍“而且她擔(dān)心醫(yī)療費的事情?!?p> “錢我們可以再想辦法,而且學(xué)校不是也捐款了嗎?”
“她說不想把所有錢都花在醫(yī)院里,總要剩著錢給兩老養(yǎng)老用?!?p> 亦瑾忽然覺得冷,這無限悲涼的語氣,像是從心底流露出來的冰冷。
“你怎么想?”
“沒意思。什么都改變不了?!毙∶字皇菗u著頭,“徒添痛苦而已……但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她這么等著死亡。”
一陣心如死灰的沉默。
“還有多長時間?”
亦瑾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在走廊里響著,明明打破了沉寂,卻陷入了更加恐懼的空間里。
“最多一兩年的光景?!?p> 走廊盡頭有一群護士正嘻嘻哈哈的走來,聲音不大,但是聽著卻格外刺耳。醫(yī)院是容不下歡聲笑語的地方。
她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噤了聲,直到走廊上又恢復(fù)到平靜。
誰也沒想再繼續(xù)原來的話題。又沉默了好久。
“對了,宇文浩澤的媽媽生病了,你知道嗎?”小米忽然換了話題,頭一側(cè),看著亦瑾。
亦瑾搖了搖頭,“什么時候的事情?”
“前兩個禮拜。我看他常在醫(yī)院里跑動,一打聽,原來是他媽媽胃出血進醫(yī)院了?!?p> 前兩個禮拜,正是他杳無音訊的那幾天。他不回亦瑾的短信,電話。算起來,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原來是家里出了事情。
“嚴重嗎?”
“不知道,在頂樓的星級病房呢,也不是我們這種小醫(yī)生能插上手的?!毙∶卓粗噼粲兴嫉臉幼?,笑起來“怎么,擔(dān)心未來婆婆了?”
亦瑾真是佩服她,這樣的情況還能把玩笑開得風(fēng)生水起?!罢l未來婆婆?都說了我和浩澤……”
“好好,我知道,是好朋友。”小米直接打斷了她,“話是這么說,但是你有空就過來探望一下吧,她不是你大學(xué)時候的導(dǎo)師嗎,而且你和宇文浩澤的關(guān)系一直也不錯?!?p> “我知道?!币噼c了點頭。心想著宇文浩澤的嘴巴還真是緊。他大概也是怕她擔(dān)心。這會兒,應(yīng)該也沒事了,今天早上看他心情不錯的樣子。“今天太倉促,我明天再過來?!?p> “還說不是見未來婆婆,看你重視的,還要打扮打扮?”
“安米!”亦瑾低低的吼她一聲。
小米卻笑起來。
“罷了,你先回去吧。王老師睡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我會轉(zhuǎn)告她的。”小米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白大褂“我還有剛才的爛攤子要收拾呢。”
亦瑾也不急著站起來,仰仰頭,看著她“悠著點,別太沖了。收著點脾氣?!?p> “我知道?!?p> 亦瑾點點頭。有些事情,知道彼此知道,再說一遍,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她們兩個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