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朱紅宮殿內(nèi)她用匕首劃破了手腕。血,像一朵赤色曼陀羅花在溫水中暈散開來。
寒意慢慢襲來,她只覺得冷,好冷……
“臣竟不知,大長公主又如此本事都學(xué)會尋短見了?!眮砣苏Z氣漫不經(jīng)心,甚至帶了些譏諷的意味。
他是顧北晏,大昭唯一的異性王。
元喬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垂眸,兩片蛾翼似的睫毛顫了兩下。
她失了往日的凌人盛氣,低頭委屈的模樣我見猶憐。
先帝當(dāng)年最寵愛的公主,艷冠京城的張貴妃唯一的女兒,如今眼底含淚的模樣怎么能不讓人動容?
顧北晏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在她的塌邊坐下語氣溫柔了一半:“讓本王看看……”
他剛想去拿元喬的手,卻先被冰得心頭一顫。“手怎么這么涼?”
元喬仍沒有作答,只是呆呆地看著他,把她的手捂在手心里。
“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為你做,但你不要出任何事,好嗎?否則我會瘋?!?p> 他看著她的眼睛許諾,可是她的眼睛卻逃避了。
顧北晏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好?她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怎樣去面對顧北晏。
二
她元喬是昭和帝最寵愛的公主。
十六歲那年昭國與義渠大戰(zhàn)。戰(zhàn)敗,不得不將大昭最尊貴的公主送去和親。
三年后,大昭實施變法,國力強盛,重戰(zhàn),顧老將軍殺了義渠的可汗也就是元喬的丈夫,義渠向大昭稱臣,大昭才重新接回元喬。
昭和帝知元喬在義渠受了不少苦對她有愧,所以總想彌補她,縱容她在朝中權(quán)力越來越大,成了權(quán)傾朝野的大長公主。
二十一歲那年,她遇見了她的少年。顧北晏那時十七,少年將軍十七封帥,一戰(zhàn)成名。她不知情從何起,也不知少年也如他一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寧王顧北晏與夷狄私通,但念其有功勞在身,便只賜八十一鞭,回府思過?!?p> 主意是元喬出給圣上的,昭書是她親口宣讀的,行刑時也是她親自下的令。
那八十一鞭差點要了顧北晏一條命,可顧本晏終究是沒有放下她。
后來啊,她的少年從將軍變成了權(quán)臣,如今又從權(quán)臣變成了亂臣,把持著朝政,也將她囚禁在南寧王府。
三
她一殘璧之身,又心思歹毒。顧北晏到底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她想不明白,只是從顧北晏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顧北晏并未握緊她,又怕扯到她腕上的傷口,所以就讓她的手逃走了。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顧北晏扶她躺下,給她掖了掖被子又吩咐婢女好生伺候著,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四
“紫金礦乃國之命脈,還望王爺三思啊!”
“望王爺三思?!?p> 南寧王剛剛摔了個杯子。義渠扣下了運往大昭的紫金石礦。
新可汗與大慶談條件,雜七雜八的要求提了一大堆,直到太監(jiān)念到:“長公主乃先可汗之妻,按義渠舊制,當(dāng)嫁給…嫁給……”便不敢念下去了。
嫁給下一任可汗。
雖然礙于禮法,顧北晏并未正式迎娶元喬,可長公主是他的女人早已是大昭人盡皆知的事。
原本義渠已向大昭稱臣,本不該有如此要求,可是近年在義渠境內(nèi)發(fā)現(xiàn)了紫金礦。
紫金礦是一種重要的資源,被大昭稱為國之命脈。有了紫金礦撐腰,義渠似乎忘了自己屬國的本分。
“大長公主到!”顧北晏早就解了元喬的禁足,今日之事大抵是元喬的舊臣通報給她的。
眾人向元喬行過禮,元喬才不緊不慢的走上大殿:“此次義渠之事我要去?!?p>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鳖櫛标淘趺纯赡苌岬冒言獑淘偎腿チx渠。
元喬沒有看他,只是斂起容色道:“義渠忘了本分,你也忘了本分?”
是咯,畢竟本質(zhì)上元喬是皇室,顧北晏是她的臣。
“你這是在逼本王?”顧北晏怒了,眼神中多了幾分冷意。
“是。”元喬也不甘示弱。
一權(quán)一貴僵持之下,丞相率先跪諫道:“臣,懇請王爺以大局為重?!?p> “臣,懇請王爺以大局為重。”其他一干大臣也附合。
顧北晏最終在元喬和朝廷的壓迫下妥協(xié)了。
五
元喬上花轎的那一刻,顧北晏想了很多很多,心里亂糟糟的,什么也沒想明白。
生于皇室,元喬卻如籠中鳥一樣被身不由己。
可元喬卻明白,身為大昭的長公主,有自己的使命。
大昭向義渠妥協(xié),可汗在和元喬抵達義渠之日大宴賓客。
雖是早早見過,可是在元喬著賓宴上掀開蓋頭的那一刻他還是驚艷了……
蓋頭下的女子,濃妝襯得絕美的容顏愈發(fā)嬌艷,微微皺著的眉頭,和一雙水盈盈的眼睛,與幾年前的元喬相比神韻早已大不相同。
兩個月后義渠傳來世子與可汗不和的消息,此時攻打義渠是最佳時期。
這一次顧北晏親自帶兵出戰(zhàn)。
本以為就會是一場惡戰(zhàn),結(jié)果打到一半又傳出世子殺了可汗的消息。
義渠竟因為內(nèi)斗不戰(zhàn)而敗。
“這輩子沒打過這么太平的仗,想當(dāng)年隨王爺出征的時候,哪次不是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將軍打趣道。
可是王爺卻沒心情與他玩笑,他滿腦子都是她的阿喬。
六
顧北晏找到元喬的時候,她美麗的容顏不再,痛苦地皺著眉,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散亂著,身上血跡斑駁。
她嘴里迷迷糊糊地念叨著:“我親眼所見世子殺了可汗……我親眼……”
“阿喬,我來遲了?!?p> 聽見顧北晏的聲音,元喬心終于落到了地上,小聲念了一句:“是你呀……”
顧北晏抱著她上馬,她知道顧北庭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摔的,便索性挑了個舒服的姿勢著睡了。
挑唆可汗與世子的關(guān)系,將可汗之死嫁禍給世子。這段時間她太累了,累到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得這樣安穩(wěn)了。
“堅持一下,阿喬,我?guī)慊丶??!?p> 恍惚間,元喬聽見了這句話,就小聲念道:“回去了,就再也不來了。”
“好?!?p> 七
十五是元宵,大昭的京城在江南,有放花燈,吃元宵的習(xí)俗。
千燈宴上有燈謎大會,朝廷與民間一樣猜燈謎帶彩頭,百官都會先放下往日的架子,痛痛快快玩一場。
“王爺怎么就回來了?”元喬坐在小桌邊撥弄著碗中的湯圓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手托著腮,卻遲遲不將一個湯圓舀起來。
顧北晏在外間站了一會兒,等寒氣散了才進來,做到元喬的旁邊。
“讓你同我一道去,你又不愿?!闭f罷,便將一盞百花燈遞給元喬。
今夜千燈宴,顧北晏拔得頭籌贏到了今年的燈魁,即百花燈。這燈的寓意嘛自然是不必多說了。
元喬沒有接:“怎么王爺單記吃不記打,當(dāng)年那八十一鞭就忘了嗎?”
“當(dāng)年的事,你比我更清楚!你這又是何苦?”顧北晏有些激動,差點站起來了。
當(dāng)年顧北晏被奸人誣陷通敵,陛下本欲賜死他,是元喬替他求情才改成了八十一鞭。
“當(dāng)年本王還真以為自己命硬,八十一鞭沒死沒殘?!鳖櫛标炭粗獑谈锌?。
當(dāng)年行刑之時,是元喬動用了自己的勢力做了手腳,才保下了顧北晏。
八
勺子撞在碗壁上,碰出“叮咚”一聲脆響,元喬的神色也變了:“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不早,但所幸未晚?!鳖櫛标桃幻姘淹嬷?,一面看向元喬??粗侨嘶帕说哪?,只覺得有趣,像花燈一樣。
等元喬緩過來之后,他卻直接來了一句:“阿喬,我想要你?!?p> “你…你……我……”元喬結(jié)巴了,面色宛若燈籠那樣紅。
“你想清楚了,我非完璧之身。”
顧北晏點點頭:“我知道,我不介意?!?p> “我長你四年?!?p> “比我年幼的姑娘不比你好看。”
最后一條,元喬深吸了一口氣,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義渠那邊天寒,我初到那時寒了身子,可能不會有子嗣了。”
原來她一直把他推開,是這個原因。顧北晏心疼的要命。
想了一會兒他回答:“我若能得你,此生便不再有遺憾了,所以也不必留下什么血脈?!?p> 元元垂眸“嗯”了一聲。
“你這是答應(yīng)了?”顧北晏確認(rèn)道。
“嗯?!?p> 他起身將元喬抱起一只手扶出她的腰,另一只手抄過她的膝彎,走向臥榻。
至榻,他輕輕將人放下,挑起那人一縷青絲,吻了一下。那人便伸手將床幔放了下來。
紅梢?guī)ね怙L(fēng)不度,紅梢?guī)だ锒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