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幽暗燈光接踵而至,有一股冷風莫名襲來,我打了個寒戰(zhàn)不情愿地睜開眼睛,夜幕已臨。
崔景彌應該是剛從水房回來,手里捧著一只酒紅色的保溫杯,暗沉的色彩與其眼底的純凈對比鮮明。
大概是余光注意到了我,于是他微微側(cè)身。
我打趣道:“咦?沒想到學長年紀輕輕就開始保養(yǎng)了?未來可期!”
“人到壯年而已?!?p> 這句話,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說起來,我和崔景彌的相識,也是緣因一只保溫杯。
大一時,學校開展了長達一學期的“模擬社會實踐活動”,要求各個新生班級填寫表格選擇工作,每逢課間就“各司其職”。
這不就是免費勞動力?
但迫于無奈,得硬著頭皮上,我選擇了看起來較為空閑的圖書管理員,想著每天登記登記名字,也能應付過去。
來來往往的人群在我面前駐足片刻又遠去,他們熙熙攘攘的名字后面跟的大多數(shù)是些諸如“霸道某人愛上某人”的小說名字。于是崔景彌的選書就從紛繁的名稱中脫穎而出——《辭海》。
面前的人微微頷首,手上一筆一劃認真地很,我望向他的筆尖,“崔景彌”三個大字豐筋多力。
“崔同學,其實很多詞語都可以用手機搜的,這樣一點一點查字典多麻煩?!?p> 聽者將視線從筆端轉(zhuǎn)移到我的眉眼之間,眼波蕩漾,好似一汪山泉在我心間激蕩。我意識到自己的嘴碎,剛想開口,他的目光又落到我身旁的杯子上。
“保溫杯?”
“是呢,土豪金,怎么樣,夠豪華吧?”
崔同學微蹙眉頭:“你才十八歲吧?”
“你不懂,人到壯年需保健,保溫杯~我們每天見一面?!?p> 少年喉頭溢出一聲笑,就這樣站在我面前,像是冬季午后捧在手心的一杯熱可可;也似夏日正午,一只騰騰泛著涼氣的冰棒,叫我忍不住多看兩眼。
“臉怎么突然紅了?”我回過神,崔景彌正定定地看著我。
“應該是學長的保溫杯反光。”我掩飾道。
“嗯?”他將“罪魁禍首”放進包里,卻發(fā)現(xiàn)某人的耳根還殘留一抹云霞,“車里很熱么?”
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只想逃離,索性借口去上廁所。
我剛起身準備越過他,背部就被狠狠撞擊,一時找不著南北。倒是崔景彌反應迅速,手臂擋在我的頭頂,將我整個人護在懷中。
不知誰的心跳如此迅猛,我只覺得震耳欲聾。
冒著熱氣的水滴從崔景彌臂膀上滑落,周遭的人群緩過神才將他拉去緊急處理,而我,毫發(fā)無損。
旁邊的農(nóng)民工大叔一個勁兒地道歉:“哎呦,我抱著開水,人多沒看著,對不起啊對不起……”
崔景彌再回到座位,已是凌晨。他的右手袖口卷得很高,露出一圈散著消毒水味道的繃帶。他眼里只有一層薄薄的霧,我的眼睛卻已是小雨淅淅。
“都怪我不看路,不然你也不至于變成這個樣子……”
“怎么說的我好像動了大手術(shù)似的?”他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左手慌亂地摸索出一張紙巾塞進我手心,“不要緊,又不是過馬路,不用一聽二看三通過這樣幼稚的做法?!?p> 說著,他拍拍我的座位,哄孩子般勸說:“睡吧,別忘記這次就好?!?p> 斑斕的光影在他臉上跳躍紛飛,我揉揉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