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穎出門的時候才覺得不對勁,班主任這是忽悠自己啊,說好的問解題思路呢?
但是她能說什么呢,什么也不敢說,趕緊溜走吧。
等羅穎走后青圭才準備開始和謝石松講話。
謝石松的優(yōu)秀是不可否認的,但是他的狀況也很多。包括考試成績就能看出來,他有羅穎的聰慧,還有江盈的努力和反復練習,兩者結合卻沒有達到1+1=2的效果。
平時作業(yè)他都做得很好,思路清晰,但是一到大考試就掉鏈子。
江盈的努力和成績基本持平,成績很穩(wěn)定。
羅穎的成績收獲大于付出,心態(tài)也好,往往還能超常發(fā)揮。其實小鎮(zhèn)上的學生很多都和她一樣玩心大,可她腦子聰明,能比別人考得好。
謝石松就是能力足夠,心態(tài)不行,或者說是他的家庭帶給他的壓力過大,最終導致了他不夠強的心理素質。
青圭喝了口熱水潤嗓,然后拿過旁邊課代表收起來的一摞暑假作業(yè),從中找出謝石松的那一本,又從手邊書立架中間拿出謝石松的一份數(shù)學期末考試答題卡,以及考試試卷。
“暑假看過自己的卷子嗎?”青圭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小鎮(zhèn)的高中期末考沒那么嚴格,想要拿走試卷也是可以的,但是答題卡掃描完就丟在辦公室,堆多了就會有人收拾,這還是青圭從一堆答題卡里翻出來的。
謝石松站在旁邊,微微垂頭看著坐著的青圭,手指捏著褲縫,嘴唇抿得很緊。
他不說話,青圭也不著急,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吧,別緊張?!?p> 坐下之后的謝石松表面上看著平靜,實際上雙手不自覺的在摳指甲。
青圭掃了一眼他被摳得坑坑洼洼慘不忍睹的手指甲,知道他心里怕是又開始焦慮了。
青圭心里嘆了口氣,翻開了謝石松的寒假作業(yè)。
作業(yè)都是趙京秋自己布置的,有趙京秋記憶的青圭也很清楚。
翻到了自己想找的題,先瀏覽了一遍謝石松的解答,又把它推到謝石松面前。
“這道題你做得很完整很規(guī)范,可以向我講一遍嗎?”
謝石松不知道青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他還是順從的看了一眼題,然后開口講自己的解題思路。
他的邏輯很清楚,一步一步的一點兒也不會亂,涉及到的知識點都能很快速地講解到。
青圭聽完也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的基礎非常扎實?!?p> 然后又拿出期末考試的試卷,找到其中一個大題,又找出一張草稿紙,讓他當場算一遍。
謝石松低著頭,一直面無表情,緊繃著面皮。
青圭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不反駁,也不質疑。
謝石松解題很快,看他講前一道題的流利程度就能知道。
但是這一道題卻好像難倒了他一般,剛寫了一個“解”,臉色就開始變得不好看了,沒過一會兒額角甚至開始沁出汗來。
看他握著筆發(fā)白的指尖,青圭嘆了口氣,從他手里奪過筆。
“謝石松,這道題對你來說一點兒難度都沒有,一模一樣的題型,就在一分鐘前你完整地給我講了一遍。”
“你足夠優(yōu)秀,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你說過這句話?”
謝石松還是低著頭,沒給過青圭一個眼神,表情木訥。
“在我們這個班上,能和你比一下天分的只有羅穎,能和你比一下勤奮的連江盈都夠不上,你的每一份作業(yè)都做得很好……”
“你有什么未來想做的嗎?”說了幾句之后,青圭輕輕問出這句話。
理想是一種很強大也很重要的力量,在很多時候,一個人有理想就能做出很大的改變。
所以青圭常常會詢問一個人的理想,有理想就有突破口,青圭很相信這一點。
謝石松沉默了很久,久到好像并不準備回答,但是青圭還是等待著。
“我想……逃離他們。”謝石松還是開了口。
青圭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這個“他們”指的是誰。
謝石松能說出這句話,說明他對青圭還有一定的信任,在嘗試著吐露心聲,也像是一個考驗,看青圭會怎么回答。
“很合理?!鼻喙缯f。
謝石松好像有些驚訝一般抬頭看向青圭。
到辦公室好一會兒了,算是給青圭的第一個正眼瞧。
“如果你感到難以忍受,逃離是一個最簡單的選擇。”
“你不會覺得……”謝石松神色復雜地看著青圭,話到一半停下了。
在他印象里青圭是一個很嚴肅老派的老師,明明很年輕,卻給他一種保守守舊的感覺,還以為她會覺得自己的想法出格。
“覺得什么?你不孝?”青圭輕笑:“人就這一輩子,委屈自己才是最錯誤的選擇?!?p> “我記得你家境不錯?你覺得你的父母能夠在首都中心區(qū)域買房嗎?能把工作轉移到首都嗎?”
謝石松想了想,最后堅定地搖了搖頭。
青圭笑起來,問他:“怎么樣,要不要考慮努把力考到首都大學,風風光光地遠離他們?到時候你會有獎金,學費也不用操心?!?p> “趙老師,我的成績連首都稍微好一點的大學都夠不上吧?!敝x石松譏諷地勾起嘴角,可能是很久沒笑過,笑容實在很僵硬。
“真的嗎?”青圭將謝石松暑假作業(yè)里那道題和試卷上那道題放到一起擺在謝石松面前。
“年輕人不要妄自菲薄。”
“趙老師,這么看得起我?”謝石松盯著青圭的雙眼,一雙眼清凌凌的,像是要看透青圭。
青圭也沒生氣他的態(tài)度:“那是當然,我的學生我可是生怕錯過一顆珍珠,但凡有一顆發(fā)光,作為老師我也沾光不是?”
她知道這謝石松心里多半覺得她此刻和對方的父母一樣希望通過他獲得價值,獲得一些名聲或是更直接的收益。
謝石松又不說話了。
畸形的家庭教育出來一個脾氣古怪的孩子。
謝石松就是這樣別扭又矛盾的一個人,焦慮不安又敏感毒舌。
“這個事就是后話了,當下要解決的事也不能馬虎,明天會去你家家訪,記得通知你爸媽準備一下。”
“家訪?為什么?”
“你可以期待一下,對你來說應該會有一個好消息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