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金沙河
縣令府——
新官上任的潘人鳳，此時一個頭兩個大。自己莫名其妙的被降了官職不說，還被調(diào)到了這個偏僻小鎮(zhèn)。
被調(diào)到偏僻小鎮(zhèn)，他也就不說什么了?？伤艅倓偵先螏滋?，這鎮(zhèn)上就出了丟失娃娃的案子。
一想到那幾個被挖了雙眼，鋸斷腿的女娃子。他怎么也睡不著。
他好歹做了十多年的官了，也沒見過死的那么慘的。此刻案子一點(diǎn)兒也沒有頭緒，他怎么著也是一方父母官兒，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潘人鳳心里正著急上火。此時一小廝上來屏報道:＂老爺也有封信。＂
潘人鳳擺擺手，不耐煩道:＂沒看見我這煩著嗎？拿出去。給我倒杯茶來。＂
不對呀，自己剛來喜樂鄉(xiāng)沒多久，怎么會有人給他送信。他叫住剛要轉(zhuǎn)身的小廝:＂你等等。這誰送的信？＂
小廝將信雙手奉了上去，畢恭畢敬的回道:＂不知道老爺。放在咱衙門口就走了，連人影都沒瞧清。＂
潘人鳳心里納悶，遣退了小廝。自己拿起了那封信，將上面的白皮封扯開，將里面的信拿出來。
他看了一遍，又不大相信。緊接著仔仔細(xì)細(xì)的讀了第二遍，這才確定了下來。
果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潘人鳳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來人！去附近村子里山坳背上勘察一遍。＂
——
自從要去顏家伺候公婆，柳惠起得更早了，整天腳不沾邊，料理完外頭，還要收掇自己的小家。
顏可不愿柳惠太過操勞，可也插不上話，只好見天兒跟在柳慧的屁股后頭，幫襯她娘忙這忙那兒的。
又是一天，昨夜下了一陣小雨，七月中旬依舊悶熱。
太陽老早就爬上山坡，光華普照在這個看似靜謐的小山村上。
柳惠上午去顏家前院做了飯又去了一趟繡坊將這幾天打的洛子置換掉了，下午才得空閑和顏可兩人將家里清潔一遍，端著一大盆臟衣服去清水河岸涴洗。
太陽西斜，金沙河攤邊上長滿了半人高的蘆葦，風(fēng)一刮，蕩起一層層的蘆葦浪。
早些年間，這金沙河淹死過一個五歲大小的孩童，那小孩的雙親悲痛不已，喪心病狂搬了幾車鵝卵石想要將這金沙河填平，還是，縣令出面這件事才不了了之。
又過了許些年，人們早已經(jīng)淡忘了往事。此時岸邊的鵝卵石早就抹去了光滑，踩上去也不崴腳。
顏可她們?nèi)サ臅r候，已經(jīng)有幾個年輕的新婦蹲在岸邊的石階上邊搗衣邊拉扯著家長里短，說到有趣處，時不時咯咯直笑。
柳惠和顏可兩人選了一處水質(zhì)清澈且較淺的一角，將木盆擱下。又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皂莢，舀了一盆水，泡在木盆子里。
顏可將手里的小板凳遞給柳惠，自己則是誰手隨手扯了一把野草墊在屁股底下。
柳惠見此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她得鼻尖:＂你三哥今下午叫你和他一起去摸魚，你怎么不去？左右也就這幾件臟衣服，不累人，你放心地去玩兒吧。＂
顏可挽起袖口，蹲下來拿著木槌一棒一棒敲打著木盆里的臟衣服，聞言撇了撇嘴:＂不要，我就喜歡跟著娘。摸魚有啥子好玩兒，我才不去哩。＂
＂你這孩子，成天跟著娘有什好嘞？你瞧瞧你三哥打小就是跳脫的性子，以前只要是下了學(xué)堂就凈往外頭跑，到了晚點(diǎn)才肯歸家。你二哥又是個喜歡安靜的，一天到晚說的話一張手都能數(shù)的清楚。你倒是像了他。＂
難怪那倆人像極了一對冤家。顏可不經(jīng)菀爾:＂我就喜歡跟再娘身邊，小時候喜歡跟著，長大了以后也喜歡。＂
柳惠被顏可這句話逗笑：＂你這小鬼頭，長大了可是要嫁人的。等你到了夫家怎么還能像小時候一樣跟著娘，讓人家看了反倒是笑話咱們。＂
顏可將泡的發(fā)脹的皂莢去掉外皮遞給柳惠，語氣中頗有幾分頑皮:＂我才不管哩，反正我就要跟著娘。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就不嫁了。＂
柳惠接過皂莢揉爛抹在臟衣服上，促狹了她幾句，才接著開口道:＂好嘞！今晚上娘蒸餃子，娘給咱囡囡多夾幾筷子，犒勞犒勞咱家的小功臣。＂
＂不用娘說，我都會多夾幾筷子。＂
顏可抬頭擦了擦額頭，指尖上的小水珠正好順著她稚嫩的臉頰劃過，更應(yīng)襯著那雙眼睛如秋水般靈動。
母女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閑話。
原先對岸那幾個年輕婦人注意到她倆，笑著朝這邊打招呼，＂顏柳家的？帶孩子出來洗衣服啊，你家這小女兒長的真可人，就跟個小瓷娃娃一樣，怪討喜的。＂
柳惠笑得答應(yīng)一聲。她本來就是從外地來的媳婦兒，嫁過來的這幾年也都是一直在家伺候公婆照顧孩子，鮮少出門，和村里人關(guān)系也就一般，說不上有多熟稔。
幾人客氣了幾番，就各自忙各自的。過了一會兒，一個白發(fā)蒼蒼老太擔(dān)著兩個木桶，里面放了個葫蘆瓢，顫顫巍巍的走到金沙河邊打水。
?。眩奚┳佑謥泶蛩?。怎么不見您那兒子過來，再怎么說他也三十好幾，怎么能讓您干這這重活？＂先前朝柳惠打招呼的黃衣婦人一見到這老人家立刻打趣道。
崔老太放下扁擔(dān)，她似乎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兒子半點(diǎn)不好，立馬瞪眼辯解道:＂哪有的事兒？！我兒他可孝順了。他本來是不讓我做這些重活計的，我卻想著趁我這把老骨頭還扭動得了，能多做一些事一些。＂
像是為了證明她說的話可信度，只聽她接著補(bǔ)充道:＂我兒是有大前途的！還說等將來他掙到了錢，去縣城里買間大院子，接我去享清福呢。＂
崔老太說這話的時候，渾濁不堪的眼珠子蹦出一道亮光，原本佝僂的脊背微微挺起，語氣表情中滿是自豪。
梳著麻花辮的婦人，壓了壓旁邊黃衣婦人的手，順著崔老太話說道:＂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咱們村還沒有幾戶人家能在縣城里買院子的。這說明您兒子有能耐，是快干大事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