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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末世里茍活的那幾年

福利院的秘密4

  益珍摸了摸小奇的頭,“院長跟我說,我有萬里挑一的稀有體制,是上帝遺留在人間的珍寶······所以我每個名字都有珍字,多諷刺?!?p>  小奇低著頭,聲音悶悶的:“不管你能不能長大,叫什么名字,活了幾歲,你都是小珍,我答應要保護你,我就一定會做到的?!?p>  益珍溫柔的看著他:“我記得從哪里聽說過一句話,女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找到一個能保護自己一輩子的人。小奇,謝謝你愿意保護我。”

  她不再看小奇,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手:“但是我覺得這句話是我聽過的,最可笑,最弱智,最不要臉的話?!?p>  小奇紅著眼看她,含著淚的目光驚疑又惶恐。

  “頭幾年我以為我應該依仗院長而活,醫(yī)院說我長不大,沒有他我就會餓死街頭,所以我對他唯命是從,不敢反抗。后來我以為我應該努力伺候好那些有錢人,好讓我能離開這里,不用像妓女一樣跟不同的人上床?!?p>  她笑得慘然,眼睛里卻很亮,“但是在刺死院長的那一刻,或者早在我偷走那根毛衣針開始,我就明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我不是種在禮堂里的花,我是院子里的大樹,是地上踩不死的小草,我可以保護自己,甚至我還可以拯救其他人。我相信你的決心和真誠,但是在你做不到之前,請不要隨便和我許諾,我最討厭說謊的人?!?p>  小奇在益珍的目光下緩緩垂下頭去。

  徐賜和徐蘭嶼正在整理筆記,地下室沒什么事,宋漸深蹲在地下室出口冷靜。

  曹常從辦公室里翻到了煙,這會正在找打火機。宋漸深從包里拿出打火機,問曹常也要了一根抽。曹常彈了一下煙盒遞過去,有些意外:“看不出來你白白凈凈的還抽煙啊。”

  宋漸深熟練的吐出一口煙,閉眼享受了一會才回話:“高中就學會了?!?p>  曹常從后捋了一把頭發(fā)有些煩躁:“嘖,沒想到這福利院居然······這群孩子真可憐?!?p>  他猛吸了兩口煙,起身去看趙子越。

  宋漸深沒接話,偏頭看向里面,益珍和小奇蜷縮著靠在一起,宋禮蹲在他們面前,像是在說著什么話。權祿站在一邊,隔著十幾米,正好抬眼和宋漸深對視。

  夕陽橙色的光向下穿過樓梯,在墻上留下宋漸深的瘦削剪影,煙霧從他薄紅的嘴唇里吐出來,模糊了面孔,下一秒那雙總是冷淡的眼睛又清晰起來,因為被煙霧熏到,眼尾帶著點紅,像是情動。

  權祿突然覺得有點口渴,又很想抽煙。

  徐賜和徐蘭嶼正趴在桌子上,筆動的飛快。他們倆在清點筆記上的投資人和投資金額。徐賜越抄越心涼,她在本子上看到了幾個她認識的長輩,甚至還有現(xiàn)在政商界叱詫的風云人物,到最后連筆都握不住了,徐蘭嶼扭動了一下手腕:“休息一下吧,你已經(jīng)抄了三頁多,剩下的我來?!?p>  徐賜沒逞強,窩在一邊懷疑人生。

  終于在月亮升上來之前,所有記錄都被譽抄下來,徐蘭嶼把原本交給益珍:“這個請你保管,上面有院長的筆跡和蓋章,是重要的證據(jù),等我們回到南城,就會派人來接你們,也會徹查福利院?!?p>  益珍接過筆記本,點點頭。

  福利院的孩子懵懵懂懂的看著這群大人折騰出一堆事情,然后離開。他們好像知道了一直被保護的妹妹其實比他們?nèi)魏我粋€人都要年長聰明,不需要他們保護,甚至某種意義上,他們還要依靠她才能活下去。

  但是有什么關系呢,在他們心中,小珍是在危難關頭打開地下室放他們進去躲避的善良小孩,是面對喪尸時臨危不懼的勇敢姑娘,是教他們種菜做飯的聰明妹妹,乖巧,柔順。

  幾人踟躕的看著益珍,直到她揚起與平時無二的笑容,他們才放心的靠過去,簇擁著講悄悄話,然后一個個困得睡過去。

  在地下室昏暗的燈光中,宋禮和益珍目光在空中相接。

  也許是痛苦的記憶太多,益珍對過去的事情總是刻意的遺忘,但她此刻清晰的想起來好多年前,寒冬臘月里,院長用圣水從頭到腳澆下來,這是福利院例行的流程,要洗刷這些孩子的罪惡。她穿著潔白的長裙舉著托盤,表情甚至要比身后的圣母哀痛雕塑還要悲憫。她看過許多孩子接受洗禮,因為到了新的環(huán)境,那些孩子眼神里都孕著驚恐。但是宋禮和權祿兩人幾乎一樣的,無機質(zhì)的眼神空洞的注視著前方,似乎只有一具軀殼跪在地上,只有水珠滾進眼睛里時才會稍稍閉一下眼。

  后來她有意無意的關注他們。宋禮其實非常聰明,每次測驗她都是把第一問做完之后倒頭就睡,成績一直穩(wěn)定在中游,她是短發(fā),劉海卻很長,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向下彎著的嘴角,看上去陰郁又不討喜。

  權祿則是另一個極端,他高大陽光,成績很好,是那一幫男孩的領頭羊,許多領養(yǎng)人都對他青睞有加。無數(shù)次的,益珍在閣樓的窗戶邊俯瞰院落,看到宋禮或蹲或站,總是在照不見陽光的角落里,表情困惑的看著一群孩子追逐著嬉鬧。她沒辦法體會正常人的喜樂哀怒,也不知道玩游戲的樂趣在哪里,只好在活動時間孤零零的一個人呆著。

  如果我像她一樣,是不是就會少許多痛苦。益珍總是這么想。

  在清晨的光輝中,權祿一行人背上了包,告別了福利院。

  徐賜的包上別著一朵淡粉色的花,那是臨行前益珍送給她的,她說:“這是禮堂十字架下面種的,我很喜歡它的名字,叫永生花,送給你和你的母親。雖然我身在地獄,但是我會為你的母親虔誠的祈禱,希望她能進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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