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清白還在
容欽再見到裴祈時,她正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臉上一片紅腫,之前還算整潔的衣服此時被撕的一片狼藉。
即便睡著,她也并不安穩(wěn),口中不斷呢喃著“不要碰我”,“滾開”的字樣。
席卿站在床前,正在為她清洗面部,檢查傷勢,聽見門外的動靜,才回過頭注意到了容欽。
他嘆了口氣,轉(zhuǎn)過頭繼續(xù)手上的動作,背對著容欽淡淡開了口:“你倒是狠得下心,居然這么對待你的夫人。”
容欽心里本就惱火,聽席卿這么一說,更加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你治病就好好治,多嘴?!?p> 席卿無奈的聳了聳肩,眸光轉(zhuǎn)向裴祈的面頰:“她身上的淤青不打緊,只是臉上的傷需要養(yǎng)一陣子,再加上她把舌頭咬掉了一塊,只怕這幾天說話都會很艱難?!?p> “我勸你啊,還是悠著點(diǎn)?!?p> 估計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賞給廚房的伙夫,只有容欽這樣陰晴不定的變態(tài)才能做得出來了。
只是可憐了這么個無辜的美人,明明什么都沒做,就要嫁給容欽,受盡折磨。
容欽走上前,神情凝重的低頭看著張傷痕遍布的小臉,想要抬手觸碰,卻猶豫再三后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想起她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容欽還是放不下臉面,拂袖離去。
都是這女人自找的,他有什么可內(nèi)疚的?
看著容欽離去的背影,席卿為裴祈擦藥的手略微一頓,隨后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二十年前的那場戰(zhàn)亂,也許容欽也會是個名譽(yù)天下的一代皇帝。
明明那時候的他,即便乳臭未干,也滿載一身正氣,自小就有為天下人謀福的愿望,是個人人稱贊的孩子。
如今,倒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六歲那年,就眼睜睜的看著三國軍隊攻入大湮帝宮,父皇母后慘死大殿,若非乳娘幫他詐死出逃,他也不會活到現(xiàn)在。
后來他背負(fù)著滅國之仇,艱辛逃亡整整四年,來到大晟之后又遭人排擠,想吃個饅頭都成了問題。
后來他為了拿到大晟的朝權(quán),殺人無數(shù),運(yùn)籌帷幄十余年,踩著無數(shù)人的尸體才走上了丞相之位,恐怕只有老天知道,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養(yǎng)成現(xiàn)在這冷血無情的脾性,也是無可避免。
也不知道這場復(fù)國之路,他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裴祈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凌晨。
被羞辱的噩夢在渾渾噩噩間一直盤旋在腦海,宛如兇猛的野獸要將她逐步吞噬。
眼前,席卿的手正搭在她的腕上,意圖檢查她內(nèi)在的傷勢,可卻沒成想裴祈會在這時候醒來。
剛剛經(jīng)歷了那場終生難忘的劫難,裴祈如今已經(jīng)無法經(jīng)受任何男人的觸碰,當(dāng)即從床上爬起來,甩開席卿的手,抱著被子縮進(jìn)墻角,顫抖著身子滿臉戒備的盯著他。
因為舌頭處的疼痛,她就連說話也含糊不清:“你是誰?”
席卿緊抿著唇,對她醒來后的反應(yīng)雖然毫不意外,但卻還是因她含淚逃走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醫(yī)者,定然是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這副模樣。
“我……”
“你是容欽的人對不對?滾開,離我遠(yuǎn)點(diǎn)!”席卿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裴祈吼的愣在原地:“你們所有人,都是世界上最殘忍的魔鬼,我不需要你們?nèi)魏稳说膽z憫,走,都給我走!”
席卿與一旁的邀月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后他耐著性子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卻又不敢伸的抬進(jìn),只能細(xì)聲安撫,看看能不能讓裴祈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你放心,容欽不在這里,只有我跟邀月,我是為你療傷的大夫,你先別害怕,把藥喝了再說?”
邀月也十分有眼力見的將桌子上的藥遞到席卿手里,一邊懇求著裴祈能把藥喝了:“夫人,還是先喝藥吧,總要把身體養(yǎng)好才是?!?p> 殊不知,這句話,讓裴祈本就絕望更加崩潰。
“藥?身體?呵呵……”
“我這一副殘破之身,還有什么可養(yǎng)的!你們不妨端來毒藥給我,或者一刀砍了我,事到如今……我還有什么臉面活下去!”
“滾啊,滾!”
她張牙舞爪的在空中胡亂揮舞著雙臂,席卿一個不備,手上的藥就被裴祈一巴掌掀翻在地。
那剛剛才擦干凈的小臉,瞬間就便又被淚水浸濕了。
掙扎了許久,裴祈才失了力氣,頹廢的從墻角滑落在床內(nèi),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膝,哭的泣不成聲:“現(xiàn)在我清白已毀,身份更是卑若塵埃,隨便你們怎么折磨羞辱都毫無反抗之力,你們……滿意了?”
在失去了家族和權(quán)勢之后,她本就形單影只,珍視的東西寥寥可數(shù),難道還要讓她一件一件的失去嗎?
容欽,我絕不會……絕不會放過你!
邀月緊咬著下唇,從背后蠻橫的推開席卿,抬腳便越上了床,將裴祈嬌小的身軀抱在懷里,撫順?biāo)暮蟊常骸胺蛉耍麄儧]有侵犯您,清白還在,您振作一點(diǎn)!”
“那幾個伙夫都被大人下令殺了,沒人會傷害你了!”
裴祈身形一頓,將臉埋在邀月肩膀上,雖然分辨不出她的話是真是假,但心底對容欽的恨意卻愈發(fā)深重。
席卿見她安穩(wěn)下來,才放心的后退幾步,看了眼碎在地上的藥,無奈的嘆了口氣:“你今晚好生安慰她,免得她再想不開,這藥我會讓人重新熬一碗送過來,務(wù)必要讓她喝下。”
“蕁園那孩子還需要我去照看,就先走了。”
邀月點(diǎn)點(diǎn)頭,用眼神示意席卿不必?fù)?dān)心。
于一個女子而言,她知道今晚的驚嚇代表什么,也敬佩裴祈這樣的女子,為留住清白連性命也能豁出去。
若非她咬舌自盡,只怕如今的她,會更加崩潰絕望。
在邀月的陪伴和安撫下,裴祈的情緒才逐漸穩(wěn)定下來,思緒也更加清明。
她哭的夠了,從邀月的肩膀上抬起頭,紅著雙眼推開了她:“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夫人有什么吩咐隨時喊一聲,奴婢就在門外。”邀月點(diǎn)點(diǎn)頭,但還是不放心,三步一回頭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