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畫地為牢
裴祈的話，說的絲毫不留情面，就差將忘恩負(fù)義四個大字?jǐn)[在王施章的面前。
而王施章也只是垂著頭，時不時的抬眸看看裴祈，隨即就又低了下去。
就連說起話來，都是支支吾吾的：“下官……”
“王尚書也不必有過多的解釋，你追求功名利祿，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與本官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王尚書還需謹(jǐn)記……”裴祈稍微頓了頓，平淡無波的眼中，染上了些許警告的意思：“你選擇跟著容欽做事，本官與國師干涉不得，可你從前一貫喜歡暗地里做那些國師不喜的事……”
“國師念在你是朝中重臣，又與她交好，所以對你做的那些事也只是充耳不聞。只是王尚書，你既然選擇了容欽，那之前的所做的那些事，就也該停一停了。”
她手上，可有很多王施章的把柄。
即便她已經(jīng)身負(fù)罪臣之名，可想要扳倒一個王施章，也不是辦不到。
他應(yīng)當(dāng)意識到這一點(diǎn)。
有些臉，是她愿意給，他才能要的。
……
牢獄內(nèi)。
已是花甲之年的柳公公盤坐在草席上，輕輕的合著眼。
他是先帝登基時起便侍候在側(cè)的大太監(jiān)，哪怕是皇子皇孫見了他，也要以禮相待。
即便身在這落魄之地，也依舊正襟危坐。
“您的意思是說，這件事還有反轉(zhuǎn)的余地，僅憑那區(qū)區(qū)一封遺詔？”
與柳公公間隔不遠(yuǎn)的另一間牢房里，突然傳出了個如沐春風(fēng)的儒雅聲音，同樣是被冠以重犯之名，他卻有種不知名的輕松。
就好像，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的人，并不是他。
“太子的意思，是對奴才不信任嗎。”柳公公的語氣，帶著一絲薄怒，他睜開眼看向遠(yuǎn)處關(guān)押著江溟滄的牢房，但以柳公公的角度，就只能看見江溟滄囚服的一角，并不能看見他此時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江溟滄手上把玩著一封蜷卷在一起的信紙，對柳公公的薄怒仿若未聞：“柳公公，孤問你，你可知容欽是個什么樣的人？”
對江溟滄突然的問話，柳公公十分不解：“現(xiàn)在豈是討論容欽是什么人的時候……”
“回答孤的問題?！?p> 江溟滄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震懾之風(fēng)，還沒等柳公公說完，就被他不容抗拒的話打斷。
在柳公公思索之余，江溟滄又道：“容欽這么多年矗立朝廷，孤想，柳公公對他的行事風(fēng)格心里也是有點(diǎn)數(shù)的，他既然有心要讓這封遺詔失效，便不會任由事情繼續(xù)這么發(fā)展下去。”
“你還不明白么？”
容欽養(yǎng)精蓄銳了這么久，今日這場也會是最關(guān)鍵的一搏，他定會傾盡所有的手段。
柳公公年事已高，雖然對父皇可謂是忠心耿耿，可他一把老骨頭，如何能經(jīng)受得住容欽的威脅？
裴祈會因?yàn)槭裁串嬔?，他難道還想不通？
無所不用其極，可是那容欽最為擅長的。
“咔嚓——”
伴隨一聲鎖頭脫落，牢獄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江溟滄抬了抬眼，下一秒便將手上的信紙不動聲色的藏進(jìn)了袖中。
呵，終于來了。
只不過，他并沒有看見容欽。
為首的兩個獄卒徑自走進(jìn)了關(guān)押柳公公的牢房，開了鎖后便將人架了出去，似乎是并不想多浪費(fèi)時間在這，沒等柳公公說些什么，就帶著他離開了這里。
也是，容欽不是什么拖拖拉拉的性子，有些事情能在路上解決，就在路上解決了。
今晚的這場博弈，誰輸誰贏還不好說，縱然有那封遺詔在，江逢川與容欽手上的兵權(quán)，也足以威脅所有人。
更何況，那封遺詔到底是不是個擺設(shè)還尚未可知。
柳公公離開后，江溟滄才拿出剛剛藏進(jìn)袖中的信紙，慢悠悠的在眼前展開。
上面清晰的八個大字，被他盡收眼底。
裴祈被劫，查無蹤跡。
見此，江溟滄一貫溫柔平靜的眼神，逐漸染上了一絲寒意，那握著信紙的手，也不自覺的動了力道。
是悲是喜，難以揣度。
許久，他突然輕笑出聲，口中喃喃自語：“孤的好老師……竟還沒死么……”
沒過多久，門口獄卒倒地的聲音傳進(jìn)了江溟滄的耳中，他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懶散的靠在墻邊。
跪在牢門前的黑衣男子雙手抱拳，畢恭畢敬：“太子殿下，屬下已經(jīng)探查到您要的東西就藏在監(jiān)國的臥房，隨時都可以動手?！?p> “不必了，事出有變，暫且先隔岸觀火?！苯闇嫣Я颂郑钭约旱膶傧聦⑺幸呀?jīng)籌備好的事情全部取消。
那屬下原本還在等著江溟滄的下一步命令，哪知道等來了這么一句話，聽得他一頭霧水：“太子殿下，您這是……”
江逢川手上，有能夠洗清太子罪名的證據(jù)，只要拿到證據(jù)，就能讓太子離開這鬼地方，現(xiàn)在說取消一切計(jì)劃，他實(shí)在想不明白。
“你照辦就是，哪來的那么多問題？”江溟滄皺了皺眉，對他的多嘴感到略微不悅。
“……”那下屬還想說些什么，但卻被江溟滄毫不留情的懟了回去。
行吧，他說別的。
“屬下方才跟著容大人，發(fā)現(xiàn)……容大人強(qiáng)迫柳公公服下了蝕骨散。”
蝕骨散？
有意思。
“容欽的手段，當(dāng)真是狠?！苯闇嫣袅颂裘迹樕辖z毫沒有對柳公公表現(xiàn)出任何擔(dān)憂，反而是在期待些什么。
蝕骨散，雖然比不上那些江湖上稀奇罕見的毒，但致命性也不容小覷，若是沒有解藥，不出半個時辰，柳公公就會七竅流血而亡。
除此之外，中了蝕骨散的人，在死前會經(jīng)歷萬蟻噬骨的痛苦，并且心肺也會因此逐漸衰竭，就算拿到了解藥，也會時日不長。
再加上柳公公本就年邁，對他來說，應(yīng)是越早拿到解藥越好。
但容欽卻忽略了一點(diǎn)，那就是柳公公對先帝的忠心。
他很好奇，柳公公會在自己的命與遺詔之間選擇什么。
至于他出獄的事么……
呵，他的好老師既然沒死，就應(yīng)當(dāng)會想盡辦法洗盡他的罪名，這等麻煩事，就交給他的老師好了。
裴祈未死，容欽權(quán)勢滔天，太后正在趕回帝都的路上，段千鈞目的不純，現(xiàn)今的朝堂魚龍混雜，不妨就先讓他們爭個你死我活。
今日過后，朝中又是一番動蕩，這暗無天日的監(jiān)獄，反倒最不會引人注目。
他便暫且先呆在這，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