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滿盤皆輸
不多時,外面響起了乒乒乓乓的刀劍碰撞,江雪瑤扶起太后,把著她的身子左看右看:“皇奶奶,您沒事吧?可有受傷?!?p> “哀家沒事?!碧髶u搖頭,相比于江雪瑤的慌亂,她只是輕輕皺了皺眉,甚至還起了身,想要出去一看究竟。
“皇奶奶,我們先不要出去,周將軍在外面呢,她一定會護(hù)我們周全?!?p> 盡管江雪瑤極力勸阻,可太后是何許人也?曾經(jīng)叱咤后宮的女人,這等場面也并非只是經(jīng)歷過一次兩次,怎能恐嚇得住她?
太后板著臉,不悅的撩開車門,從里面走出來。
江雪瑤見自己的阻攔不管用,只得半是擔(dān)心半是害怕的追了出來,將傘撐在太后頭上,防止她被雨水淋濕。
“什么人敢攔哀家的車!”
盡管太后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威嚴(yán),可那群突如其來的刺客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將太后全然無視,繼續(xù)處理著馬車周圍的侍衛(wèi)。
反倒是容欽,在聽見聲音后稍微頓住了身子,隨即抽出了插進(jìn)侍衛(wèi)心口的長劍,轉(zhuǎn)過身望向了太后。
雨水打濕了容欽的長發(fā),試圖沖洗掉他那一身血跡,可這血跡卻偏偏越來越多。
他稍微彎了彎身子,語氣里帶著些許恭敬,又帶著些許輕蔑:“微臣……恭請?zhí)蠼鸢病!?p> “容欽,敢行刺太后,你好大的膽子!”解決了面前的敵人,周欒迅速閃身擋在了太后的馬車面前,戒備的看著容欽,防止他對太后不利。
大晟朝中躁動不安,她就知道這一趟沒有這么順利。
只是她沒想到,最后來的人卻是容欽。
這下可真是麻煩了。
見眼前的侍衛(wèi)被解決的差不多了,紛紛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他才抬手制止:“荒寥,停手?!?p> 荒寥得令,傳給下屬們一個眼神,只見下屬們立即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轉(zhuǎn)而切換陣型,將幾輛馬車圍了起來。
容欽邁著步子,半分悠閑的靠近了周欒:“周將軍耍的一手好刀法,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只可惜跟錯了主子?!?p> “你周家為段千鈞做了這么久的事,似乎,也沒撈到什么好處。”
周欒冷笑:“周家為誰做事,好像還輪不到容大人指手畫腳?!?p> 容欽停在了周欒身側(cè),半低著頭對上她如炬的憤怒目光,但卻只覺得好笑。
嗯……確實輪不到。
周家出了個女將軍,他先前聽著傳聞還另眼相看,現(xiàn)在拿到真章上,他只覺得這女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愚笨之氣。
若是裴祈,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在考慮,自己還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籌碼與他討價還價吧。
不打算繼續(xù)理會周欒,容欽直接跨過她來到了馬車前,在太后面前俯下了身子:“雨天泥濘,太后娘娘身子金貴,不妨隨微臣另尋個地兒歇息?”
他分明是請人的態(tài)度,可這周身,卻滿是駭人的壓迫感。
看見容欽的架勢,以及地上奄奄一息的下屬,太后也知道容欽此行勢在必得,為了避免雙方再次交火損失更多的人力,太后無奈只得遂了他的意。
“也罷,哀家就隨你走一趟?!?p> 言罷,駕車的那名下屬自覺的跪在車前,放平了后背,讓太后踩著下了馬車。
只是她路過容欽時,卻見他遲遲未動,眼中還摻雜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容欽張嘴叫住了太后,看了看周欒,又將目光放在了江雪瑤身上:“太后娘娘莫急,咱們走之前,不妨玩?zhèn)€游戲?!?p> “本相很好奇,如果周欒與五公主今日只能留一個人回到帝都,太后娘娘會舍棄誰呢?”
一個是自己向來溺愛的親孫女,另一個是自己忠誠的下屬。
殺了周欒,段千鈞失去周家,殺了江雪瑤,段千鈞則失去江雪瑤母家云府的勢力,這兩股勢力于段千鈞而言,哪一個都是致命的。
宮宴之上,段千鈞和裴祈對他的種種阻礙,總歸是要一一還回來的。
真以為阻止了江逢川登基,他便什么都做不了了么。
這還只是個開始。
太后的腳步在容欽話落的一刻頓在原地,她在后宮屹立不倒這么久,見慣了各種威逼利誘的手段,可像容欽這種游刃有余的操縱別人生死,卻是宮中少有。
她無論選誰都會遭到另一方勢力的記恨。
如果讓江雪瑤活著,周家不會怪容欽卑鄙無恥的操縱生死,而是會問她這個太后為何不選擇周欒,反之云府亦是。
無論如何,都是滿盤皆輸。
呵,好一個容欽。
太后背對著容欽,語氣卻沒有他預(yù)想的那種急躁憤怒,而是出奇的平和:“你這么做,就不怕遭到天譴嗎?”
嗯?天譴?
噗……
容欽宛若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下一秒便毫無顧忌的大笑出聲。
等他笑的夠了,才想起回答太后的話:“天譴……倘若這世上真有天譴一說,恐怕太后娘娘也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風(fēng)光。”
“曾經(jīng)貴為皇后的你,爭寵之路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前朝奪嫡之爭,你又踩了多少人的尸體?太后娘娘莫非真的以為,僅憑你晚年去千佛山吃吃齋,禮禮佛,就可以將這些罪行全部掩蓋么?”
“有些手已經(jīng)臟了,便是再也洗不凈的?!?p> 那散落一地的佛珠,就當(dāng)是他容欽在諸多神佛面前,戳穿她的罪行吧。
話落,容欽抬著頭看向天空,任由傾盆大雨密密麻麻的砸在他臉上。
天譴……
呵。
他容欽的死活,幾時由這所謂的“天”來決定了。
這“天”若是真如世人所崇敬那般垂憐世人,便不會看著大湮王朝里里外外鮮血淋漓,滿城百姓成為他人手中的槍下亡魂。
“時候不早了,太后娘娘可是做好決定了?”許是不想再多做停留,容欽轉(zhuǎn)過身,催促道。
太后攥著手,想要習(xí)慣性的撥弄兩下手里的佛珠,可卻忘記那佛珠早已被毀壞,只撥了個寂寞。
良久,她才無奈的開了口:“既如此,便留雪瑤罷?!?p> 倘若這兩個人必須選一個,倒不如選個于她而言最有利的。
周家雖是將門,可手上卻并無兵權(quán),相比于云府的勢力,還是有些不足。
便棄了吧。
荒寥的劍,隨著太后的一聲令下,狠狠刺穿了周欒的胸口,還在馬車上的江雪瑤也因周欒的死嚇癱進(jìn)了車?yán)铩?p> 容欽見狀,足尖輕點一躍而起,下一秒就穩(wěn)穩(wěn)落在了車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江雪瑤。
“別……別殺我……”
江雪瑤瞬間被嚇出了眼淚,滿是驚懼的小臉,更是哭的梨花帶雨。
容欽蹲下身,捏起她的下頜,另一只手則是輕柔的拂去了她的眼淚。
一改方才令人恐懼的面相,容欽竟低聲安慰起她來:“公主哭什么?周欒既然已死,本相便不會殺你?!?p> “只是……公主還需謹(jǐn)記,今日帶走太后之人,是那罪臣手底下的昭嵐殿,而你,從未見過本相?!?p> “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