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太子之邀
右相府,沉華閣。
拿著葉崇剛剛傳來的信件,尉遲衍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盯著容欽:“這李適之前不是你的人嗎,怎么又與這小國師串通一氣?”
容欽眸光晦暗,緊盯著那封信:“我與李適只是見過幾面,之前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李適到底是誰的人,我也不清楚?!?p> 之前他與李適的交易很簡單,李適幫他做偽證,他幫李適除掉裴祈。
可李適與裴祈從無交集,更別說有什么仇怨,可當(dāng)他問起李適想除掉裴祈的原因時,李適也只是含糊其辭的說了句“上面的意思”,卻無從知曉他上面的人到底是誰。
現(xiàn)在想來,那日謀反李適身上疑點頗多,可他急于應(yīng)付裴祈與朝臣,就將他忽略至此。
對他上面的人直到現(xiàn)在還一無所知。
李適,到底是在為誰做事?又為何會反過來幫著裴祈?
“我看你還是先別管那個李適了,倒不如盡快想出辦法應(yīng)付裴祈,若是太子出獄,你強加在裴祈身上的那些罪名也會不攻自破,屆時裴祈重拾國師身份返回朝中,必會對你更加小心謹(jǐn)慎,你再想如先前謀反那日陷害她,可就不容易了?!蔽具t衍起身,走到燭臺邊上,將那封信借著燭火引燃:“你當(dāng)初若是不貪圖昭嵐殿的勢力,便也不會多出這么些亂子?!?p> 看著那封信被火光寸寸吞沒,最后搖搖欲墜的落在地上化作灰燼,容欽目光深邃,意欲不明。
對,如果當(dāng)初將裴祈、太子與昭嵐殿一同除去,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事。
可這些事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所能做的唯有盡力止損。
想要洗清罪名,重回朝堂?
可你的罪,又何止謀害先帝那一種呢。
眼下太后還在他手上,那個性段的,倒也可以利用一番。
況且,太子出獄,也不是段千鈞想要的結(jié)果。
想著,容欽走到書案前,將毛筆蘸了墨,不多時,一封簡短的密信便落入了待命的屠攸手中。
容欽張了張嘴:“把信送去左相府,順便告訴段千鈞,想要保住太后的命,就按我說的做?!?p> “是?!?p> 看著容欽的舉措,尉遲衍頗有些意外:“段千鈞心思不純,為人狡詐,又與你勢同水火,你確定他會乖乖聽你的,僅憑一個太后?”
容欽搖搖頭:“不確定?!?p> “可如今,手上有籌碼,總得利用一番?!?p> 有了李適當(dāng)證人,又有太尉府撐腰,那些朝臣雖然現(xiàn)今都依附在他的腳下,可若太子出獄,曾為裴祈作勢的那些,想必又會不老實了。
所以,即便段千鈞用之有險,他也要用。
至于葉崇,便讓他先留在裴祈身邊吧,若是這次沒能阻止裴祈脫罪,葉崇也算是監(jiān)視裴祈的眼線。
“要我說,你不如直接在裴祈進宮上朝的路上,派人將她……”尉遲衍話說到一半,隨即露出了個兇狠的表情,還惡狠狠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意思,不言而喻。
容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只覺得他愚昧:“有崔少恭在,想殺裴祈豈是易事?”
“你若是有那個自信,就帶著你伏汶閣的人去試一試,看看到底會不會在崔家那三百影衛(wèi)的劍下全軍覆沒?!?p> ……
“該死!真當(dāng)有了太后攥在手里,就可以對本相發(fā)號施令了嗎???”
左相府中,送完了信傳完了話的屠攸,在段千鈞的怒罵聲中消失在了黑夜里,徒留那書房中的男人將桌案上的物件盡數(shù)掃落在地。
段千鈞赤紅著雙眼,將屠攸送來的信撕成了碎片,憤恨的盯著那張大敞著的房門,對著屠攸離去的方向喘著粗氣。
若不是如今大計未成,這群人又豈敢一次次的放肆不已!
如今,竟然都威脅到他的臉上來了!
容欽、裴祈,遲早有一天,我要你二人的命!
“喲,左相這是怎么了?發(fā)這么大的火?”
門外,輕佻戲謔的聲音驟然響起,隨后,一個凌厲挺拔的身影從門側(cè)緩緩走出,斜靠在門欄上,嘴角噙著玩笑的意味看向段千鈞:“看左相的樣子,你現(xiàn)今在朝中似乎寸步難行,眼下我家主上有一條道路指給左相,左相不妨斟酌一二?”
對于突然到來的男人,段千鈞憤怒未退,又生出了些許驚訝。
方才屠攸闖入左相府,都要突破千翎衛(wèi)的防線,此人到底是誰,竟能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這?
不過,這人似乎并沒有惡意。
段千鈞平復(fù)了下心情,將手上的信紙碎片丟在地上,沉聲質(zhì)問:“你是誰?”
承影直起身,一把撤下了腰間的令牌,將其舉在身前給段千鈞看了個徹底:“在下錦衣衛(wèi)承影,奉太子之命,請左相大人出府一敘?!?p> 太子?
江溟滄?
他不是被容欽關(guān)在獄中?怎么……
還沒等段千鈞繼續(xù)往下想,面前的承影便再次開了口:“知道左相有諸多疑慮,不過無妨,等見了太子殿下,他自會跟您說明一切。”
“太子殿下,可是誠心誠意要與大人合作的……”
段千鈞盯著那塊令牌,心中若有所思。
錦衣衛(wèi),自先帝病逝后除了給長公主送了封遺詔,便再沒了動作。
而且,眼前這個叫承影的人,他在錦衣衛(wèi)中從未見過。
他的武功,絕非之前那些錦衣衛(wèi)可比。
江溟滄的背后……竟有這般勢力。
呵。
隱藏在君子皮囊下十余載,在王朝宮變之時屈尊入獄,任由各權(quán)各派在此期間爭的頭破血流。
而他卻坐山觀虎斗,窺視朝局,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生。
也罷,他不妨去看看,這個太子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
段千鈞見到太子的時候,是在城中一處隱秘的別苑。
此時的太子還是一身破爛的囚服,發(fā)間凌亂,一副街邊乞丐都不如的模樣。
可那骨子里透露出來的如沐春風(fēng),卻能讓人將他這身落魄輕易的忽視。
他的面前,還跪著周欒。
那自命不凡的周家女將一向豪勇,可此時卻卑微的如同塵埃。
江溟滄勾唇笑著,一只手搭在面前的圓桌上,把玩著秋日飄下的落葉。
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江溟滄抬了抬頭,目光溫潤。
可在段千鈞看來,卻只覺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