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宗政無言
江月憐的面頰被他捏的陣痛,想要別過頭,卻不及他的力量。
“沒想到,你竟是這般面孔!難道說從前的那個溫潤儒雅的你,都是裝出來的嗎???”
江溟滄將手上的力道松了幾分,聽了江月憐的質(zhì)問有一瞬間的失神,臉上竟不自覺的多了幾許自嘲。
“是啊,朕裝了太久,久到……險些連朕都以為自己是那樣的人。”
“可朕到底是個天生的惡人,并非你口中的那個無害純良之輩。”
若真的有選擇,誰又愿意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如今裴祈已經(jīng)離開帝都,錦江的事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敗露,事已至此,便再沒了回頭路。
更何況,即便有,他也不想回頭。
“裴祈那般信任你,你這么做,就不怕她會失望嗎!”江月憐帶著怒意吼出聲,試圖以這種方式喚醒他,勸他收手。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徒勞。
江溟滄收回了鉗住她下頜的手,轉(zhuǎn)而把玩起手上的扳指,后退幾步半坐在身后的桌案上,低垂的眼眸,讓她看不清情緒。
“皇姐放心,老師她既選擇去了錦江,朕就不會讓她這么輕易的回來?!?p>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讓前一天還在延龍殿請罪的裴祈轉(zhuǎn)眼就懷疑上了他,本來他還想等著段千鈞處理完錦江那邊的事后再處理裴祈,可現(xiàn)在卻不得不提上日程。
不過倒也無妨,畢竟總會有這么一天。
早一點晚一點,于他而言都無所謂。
沈昱已死,沈氏盡數(shù)屠殺殆盡,當(dāng)年那個接生婆也已經(jīng)死無全尸,只要他假太子的這層身份不被戳破,他便仍舊是帝王,即便所做的事情被人盡數(shù)皆知,也沒人能奈他如何。
笑到最后的人,也總歸是他。
江溟滄的話中盡是涼薄殘忍,讓本就無措的江月憐更加慌亂:“裴祈對你那么好,你怎么能……”
“皇姐放心,朕不會要她的命?!苯闇嫣种浦沽私聭z的話,勾起嘲弄的笑意:“只是她戴罪期間擅自離開帝都,按照大晟例律,總歸是要罰的?!?p> “不過說起來,老師從容欽的手上逃掉那么多次,不知道在朕的手上,她能不能化險為夷?”
他語氣輕佻,好似算計之人根本不是曾與自己情深義重的老師,而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旁人。
“你……卑劣!”
江月憐氣急,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想盡了腦中所有的臟話,卻只能罵出這么一句。
江溟滄不火不惱,但卻不打算再與江月憐繼續(xù)這個話題:“皇姐有空擔(dān)心老師,不妨先擔(dān)心自己的處境,私自傳信我國朝事那可是大罪,是要被押送大理寺的。”
“嘶,朕聽說那里的手段十分殘忍,皇姐一貫養(yǎng)尊處優(yōu),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拷問?”
“荒唐!”江月憐驟然拔高了音量,沒想到他竟然還想對她動手:“我身為大晟長公主,即便是真的要將這大晟朝事傳信給我朝重臣,那又能如何?你憑此就想定我的罪抓我候?qū)彛绾螌Φ闷鸶富视H封于我的名號!”
“噗……”江溟滄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般,突然笑了起來:“皇姐想的也未免太簡單了?!?p> “朕想讓一個人有罪,又何須顧及那人是什么身份?即便皇姐是父皇在世時親封的長公主,在朕面前,也不會例外?!?p> 江月憐一時沒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卻徒升起一陣不好的預(yù)感。
她好看的眉頭蹙緊:“你這是什么意思?”
江溟滄的笑意分外滲人,只見他轉(zhuǎn)過身,緩緩繞過桌案走到江月憐寫信的位置,隨意拿起了一只毛筆沾了墨,學(xué)著進(jìn)門時她的樣子勾畫起來。
“既然皇姐不懂朕的意思,那朕便再說明白一些。”
“其實朕在進(jìn)門時就已經(jīng)提醒過皇姐了,近日朝中出了北定奸細(xì),將我國朝事盡數(shù)傳回北定,擾我大晟邊境不安?!?p> “而這封信,雖說皇姐是寫給老師的,但也……一樣可以是寫給北定的不是嗎?”
“這一切,都是朕說了算?!?p> 言罷,江月憐滿眼的不可置信,腳步不穩(wěn)的晃動了兩下。
眼前的江溟滄仍舊是笑著的,一如往日那般漫不經(jīng)心,溫柔之至。
可面孔之下,難掩的陌生、殘忍,讓她以為江溟滄根本就是換了個人。
他的解釋再明白不過,如今,她大晟長公主,竟在他口中成了通敵叛國的罪人、奸細(xì)……
原來裴祈被污蔑成罪臣,口不能言的屈辱,便是如今這般嗎!
也不知是對他的失望還是害怕,江月憐的眼眶瞬間濕潤,綿軟的眼眶根本無法阻止愈發(fā)不可控的淚水,只能放任其翻涌而出,從她的面頰上一顆一顆的滑落。
她哽咽著吞了一口口水,借此也吞下了險些抑制不住的哭聲。
之前讓她想不透的事情,也逐漸有了眉目,她盯緊了江溟滄,試圖尋求一個答案:“莫非……北定起兵之事,也與你有關(guān)?”
江溟滄聞言,執(zhí)筆勾畫的動作略微一頓,結(jié)果顯然不言而喻。
“皇姐猜的不錯,若非沒有北定起兵,朕如何才能支開崔少恭呢。”
江月憐心跳失了半拍,雙腿不自覺的軟了下去,一個不備跌坐在了地上。
也愈發(fā)覺得,江溟滄變得可怖。
他一朝皇帝,竟敢通敵!
言罷,江溟滄將手上的毛筆隨意丟在一側(cè),俯身坐在了軟椅上,單手慵懶的撐著下頜,饒有興趣道:“唔……朕差點忘了,倘若沒有皇姐,朕與北定這場交易,倒也沒這么順利。”
“話說回來,朕還要多謝皇姐呢?!?p> 江月憐止住了眼淚,茫然的抬了抬頭,對他說的話理解的云里霧里。
這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
江溟滄看出了她的疑惑,不徐不緩的扣了扣桌案:“無妨,皇姐只要見到一個人,馬上就會明白了。”
話落,江月憐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yīng),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了門外突如其來的陰影。
隨后,便是一身暗紫錦衣的挺拔身影闖入視線。
等到江月憐看清了來人的面貌,就連呼吸都瞬間停滯了。
這人她認(rèn)識的……
北定四皇子,宗政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