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余溪老老實實待在家里,本來是想尋機會跟陳佳芝說說她和池樾的事情,誰知一通電話打來,住在外面的外婆摔了一跤,送進了醫(yī)院。老人家本就身子骨不好,這一跤摔的有些嚴重,臥在床上幾乎不能動彈。
余溪跟著陳佳芝連忙去了醫(yī)院。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白發(fā)蒼蒼,滿臉皺紋,說話氣若游絲,余溪即便對她沒有太多的感情,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有些扯痛。
余國輝不一會兒就來了,說了些關切的話,這半個月老太太在醫(yī)院需要人照顧,陳佳芝讓余溪回家拿些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來。
余國輝這時看向余溪,“落落,你媽要在醫(yī)院照顧你外婆,你在家里一個人不要緊吧。”
“沒關系的,我在家也沒事,不如和媽媽在醫(yī)院輪流照顧外婆。”余溪說。
“好孩子?!庇鄧x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我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p> “你去忙吧?!?p> 也許是巧合,余溪在等電梯的時候,看見了男主顧言深,他從電梯里出來時大概沒注意到她,徑自走進一間病房。余溪好奇,跟了過去。
病房里,顧崇德的情況不見好轉,他有心肌梗塞,這段時間不僅復發(fā)了還加重了,住了幾個星期的院,他的臉色依舊蒼白。
“公司里情況怎么樣?”他問。
“還算穩(wěn)定。”
“小樾呢,他最近在做什么?”
提到池樾,顧言深皺了下眉,但還是說道:“還住在間房子里?!?p> 顧崇德嘆了口氣,“他什么時候才愿意回顧家,愿意原諒我呢,我恐怕時日不多了。”
余溪聽到這,默默離開了。
顧崇德好像病的很嚴重,語氣都是對池樾的掛念。這段時間兩人過的愉悅輕快,他沒有像書中那樣黑化,也沒有做心狠手辣的事,讓余溪一時忘了,他心里其實是有恨的,如果不化解,一生恐怕都不會真正快樂。
余溪想了想,拿出手機,她給池樾發(fā)的信息,兩天了他還沒回她,撥通他的號碼,無人接聽,仿佛在躲避她一樣,余溪蹙了下眉。
回家拿了衣物和洗漱用品送到醫(yī)院后,余溪打算去見池樾,陳佳芝卻像看破她的心思,“在這里陪你外婆說說話?!?p> 余溪看了眼病床上的老人,無奈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
池樾現在陷入了痛苦之中。
得知母親生前是和人發(fā)生爭吵,受了刺激才跳樓,而這個人是陳佳芝,他心情復雜的難以形容,震驚,難受,恨意,糾結等,全都涌上心頭。
為此他沉寂了好幾天,期間沒有跟余溪聯(lián)絡,他不知道該用什么心情面對她。雖然這件事跟她無關,但看到她,他就會想起她母親,心中就會充滿怨恨。
負面情緒壓的他喘不過氣,他去了臺球館。
一個晚上他默不作聲只打球,段旭明看出他心情不好,“怎么,有心事?”
池樾沒說話,俯身將球打進洞內。
段旭明想了一圈,調侃道:“失戀了?”
池樾眉眼間情緒陰沉,沒有回話。
“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段旭明一臉驚訝,“那女孩是誰啊,你甩的她,還是她甩的你?”
池樾聽得心煩,將球桿扔一邊,坐在一旁喝啤酒。
“我陪你喝?!倍涡衩髯谒砼?。
池樾手拿啤酒罐,眼睛沒有焦點的看著某處,腦海里閃過余溪的眉眼笑顏,怎么也忘卻不掉,又想起母親的死,手中的啤酒罐被他捏的變了形。
“兄弟,女人吶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如果真心喜歡,你得縱容她們,不要一時沖動做出后悔的決定。”
“雖然不知道你喜歡的那個女孩怎么樣,但我看你那么在意,想必在你心中的位置肯定非同一般,喝完酒就回去吧,認個錯,和好就算了?!?p> 池樾看著他,一副你很懂的樣子,“你從哪學來的話?”
“咳咳,我可是愛情大師,對這一方面精通的很?!?p> “少來了。”
不過他說對了一點,她在他心中的位置的確非同一般,她母親做的事,不應該牽扯到她身上,況且,這件事還沒有得到證實,只是王野口述,這樣想著,池樾心頭豁然了些,將啤酒罐穩(wěn)穩(wěn)投進垃圾桶里,起身離開了。
回到住的地方,樓道里的燈因為他的腳步聲而亮了起來,他上樓看見蹲在自家門口的身影時,愣了下,女孩雙手抱膝,頭埋在胳膊里。
“落落?”
人影沒動,他彎腰,拍了拍她的頭。
余溪迷迷糊糊抬起頭,眼前的人背光看不清面孔,她站起身,盯著池樾看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回來了啊,我等的都睡著了?!?p> “這么晚了,你等了多久?”池樾問。
余溪眼珠轉了轉,“差不多一個小時吧?!?p> 見她在家門口等了他那么久也沒離去,池樾心中軟了下來,“進屋吧?!?p> 池樾給她倒了杯水,余溪喝了個精光,“你去哪了?”
“去朋友那了?!?p> “這幾天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信息?!?p> 池樾眼神微暗,隨口編了個理由,“有事忘記了?!?p> 余溪看著他,覺得像在撒謊。
想到在醫(yī)院看到的情形,正猶豫要不要這時候說出來,池樾說:“時間也不早了,你今天晚上睡在這里吧?!?p> 她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又等了那么久,確實不早了,就算回去,家里也只有她一個人。她看了看,這里有兩個房間,于是點頭。
池樾帶她去房間,黑白灰,色調偏冷,除去必要的衣柜書桌,房間里簡潔明了,沒有多余的其他擺設。
這明顯就是他自己的房間,余溪嚇了跳,看著他道:“不是還有一個客房嗎?”
池樾靠在門上,笑道:“是有一間,不過長時間沒人住,里面全是灰塵,被褥都沒鋪,你確定要睡客房?”
“可是……”余溪咬唇,那她也不能睡他房間呀,她轉身準備出去,“我睡沙發(fā)?!?p> 池樾說的是實話,客房確實沒整理好,見她繃著小臉,略顯局促,怎么會放過逗她的機會,他一條腿橫在門框上,笑道:“我都不介意一起睡,你介意什么?”
余溪一噎,看著他漫不經心的樣子,羞惱道:“那我回家?!?p> “好了,我睡沙發(fā)?!背亻锌粗龤夤墓牡哪?,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
末了,他俯身盯著她,眼底幽深,“別忘了,你是我認定的人,總有一天,我們會……”
余溪不等他說完,將他推出房間,“我想休息了。”
說完關上門。
被關在門外的池樾愣了愣,隨即笑了下。
看著眼前明顯充滿男性風格的房間,余溪一時有些無措,站了一會兒,才在床上坐下,想著怎么開口說顧崇德的事,并讓池樾明天去醫(yī)院見他。
咚咚,敲門聲響起,池樾在門外道:“我進去拿件衣服?!?p> 余溪反射性的從床上跳起,去開門。
池樾看了她一眼,女孩低垂的眼睫,垂著的手指絞著裙擺,他心里發(fā)癢,忍不住朝她走進了幾步,余溪卻走到門口,“還是我睡沙發(fā)吧,我認床?!?p> 說完去了客廳。
雖然兩人已經表明了心意,可讓她睡他的床,還是有些不妥。
池樾無奈的看著她離開。
他拿了換洗衣物,在浴室簡單沖了個澡,走到客廳里,女孩還沒睡,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不知在想什么。
“睡不著?”他問。
余溪看著他清俊的臉龐,嗯了一聲。
池樾在另一邊沙發(fā)上坐下,端著水杯沉默的喝了幾口水。
他也睡不著,有些話想問她,但開不了口。
兩人就這樣靜默著,過了半響,余溪開口:“我今天在醫(yī)院看見顧崇德了,他好像病的很重,情況不太好。”
說完觀察他的反應,池樾神色淡淡的,有點無動于衷。
她想了想說道:“你不去看看他嗎?他好歹是你父親?!?p> 池樾神色變得譏諷,“他有履行過父親的責任嗎?在我最需要的他的時候,他是生是死跟我沒有半點關系?!?p> 余溪像不認識他一樣看著他,眼前的少年在她面前溫和好說話,而不是這樣冷酷淡漠,她忽然意識到他恐怕只有在她面前才這樣。
“你母親的事,他或許做的不對,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知道懊悔了,是真心想彌補你,就不能讓他有一個好的晚年生活嗎?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了?!庇嘞f。
“我不想聽這些。”池樾神色冷淡。
余溪默默嘆了口氣,在沙發(fā)上躺下,賭氣的背對他:“我睡覺了?!?p> 池樾看著她纖細的身影,眉頭微皺。
第二天早上,余溪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才反應是在池樾家。她看了眼身上的毯子,慢慢坐起來,第一縷陽光透過陽臺照射進來,外面晴空萬里。
余溪環(huán)顧了下,池樾的房間門緊閉著,不知道起來沒有,她起身去洗漱。
不一會兒,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池樾提著早餐從門外進來。
余溪見他穿著運動服,額前黑發(fā)微微潮濕,心想是去晨練了。
余溪想著陳佳芝在醫(yī)院守了一夜,需要休息,于是說道:“我先走了?!?p> 池樾見她早餐也不吃,似乎著急離開,問道:“去哪兒?”
“醫(yī)院?!?p> 池樾默了默,“一起去?!?p> 余溪一愣,“你也去醫(yī)院?”
“嗯?!?p> 他想了一夜,或許,去看一看也沒什么,見她眼睛發(fā)亮,他笑道:“先吃早餐。”
病房里,顧崇德面色蒼白,一段時間沒見,消瘦了不少,臉頰微微凹陷,精神狀態(tài)不佳。他躺在床上看新聞,旁邊是他的妻子江宜蓮,手里拿著蘋果在削。
池樾走進來時,他們都沒注意到,江宜蓮手里的蘋果削完抬頭看到他,驚訝的啊了一聲,顧崇德扭頭看見池樾,眼睛一亮,笑道:“小樾來了?!?p> “我來看看你怎么樣了?!背亻械?。
“人到中年,身體漸漸吃不消,老毛病發(fā)作?!鳖櫝绲抡f,“考完試了,你最近在做什么?沒有和朋友出去玩一玩?”
“醫(yī)生怎么說?”池樾不想跟他自己談論的私生活。
顧崇德嘆了口氣,眼神暗了下來,看著他希冀道:“你能叫我一聲爸嗎?”
“你沒這個資格?!背亻欣淅涞?。
江宜蓮看不下去了,“你有沒有良心,他這么掛念你,每天都期待著你來看他,你卻說出這種話?!?p> 池樾掃了她一眼,冷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就不該來?!?p> “小樾,”顧崇德急忙叫住他,“好不容易來了,再坐一會兒,陪我說說話。”
說完看向江宜蓮,“你先出去?!?p> 江宜蓮哼了一聲,白著臉出去了。
“近來,我時常想起你母親,她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如果當年我堅定內心去找她,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副局面了,我們父子倆也不會隔閡這么深,”顧崇德感慨道,“可是造化弄人,我身上背負著家族重任,身不由己,不得不放棄她。如果重來一次,我決不會放手?!?p> 池樾沉默著沒說話。
“我虧欠你們太多,不足以彌補,尤其是你母親的死,我十分痛心,我知道你把我平常吃的藥換了,如果這樣做你心里能好點,我沒有怨言?!鳖櫝绲律n白的臉上神色平靜,目光慈愛,“孩子,在最后的時間里,就讓我這個做父親的盡應盡的責任,好好看著你成長好嗎?”
池樾怔住,幾個月前,他剛被接回顧家,想著母親的死,心中充滿恨,在知道他有心梗,每天都吃藥后,偷偷把他吃的藥換了,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還義無反顧的吃了下去。
“我知道你恨我,你是我兒子,我不怪你。”顧崇德笑著說。
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池樾跑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