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泰和殿設(shè)宴

　　今日是小年，正月封筆七日乃是老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因著明日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大年，今日雖是熱鬧卻也未曾擱下筆豪。由于昨夜靜庭閣無故走水一事，整個后宮有些惶惶，安攸寧前些日子一直往停了暖的靜庭閣那兒哭喪，她身子弱沒能堅持到小年就昏在了聚福殿里，可除了安攸寧之外沒有一個人愿為早就死了的罪臣之女擔憂著身后事、追究個水落石出。

　　“娘娘，靜庭閣走水一事已經(jīng)在宮中鬧得沸沸揚揚了，娘娘需得拿個章程出來。”明玉發(fā)放完了小年錢后閑不住，就拿出她隨身攜帶的線盒出來在伏在案上書寫的李純熙的身旁坐著打絡子。

　　“姑姑，這事兒難辦，我_”李純熙擱了筆揉了揉袖口漏出的一截皓白的玉腕，綠翹瞅準時機給李純熙的手邊遞上了一杯暖茶。李純熙拿起喝了一口潤了潤喉，見明玉但笑不語似是已有應對之法，李純熙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暖茶雙眼放光的看向明玉，撒嬌道，“我忙迷糊了，竟忘了還有姑姑這個軍師在。姩姩正被這事兒纏的松不了氣，好姑姑，快提點提點我吧?！?p>　　明玉也不賣關(guān)子，停了手里的活計回：“這事兒說難辦也不難辦，關(guān)鍵就在于瞞這一個字兒，瞞著太后，也瞞著后宮?！?p>　　李純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糾結(jié)問：“可后宮早就知道了姚選侍被害一事，這讓我如何去瞞？”

　　“也就是這個原因才讓奴婢說這事兒既難辦而又不難辦?！?p>　　“煩請姑姑不吝賜教?！崩罴兾跸蚯鞍雰A著身子，正色聽著。

　　“此事難辦的是后宮人人都聽聞了姚選侍被害一事，不難辦的也是此事?！?p>　　“此話怎講？”

　　“若是太后問起，娘娘大可以說姚選侍前些日子染了時疫，纏綿病榻許久后沒了，但日日熏燒艾草的事兒沒落下。娘娘查出來的是夜間熏艾的時候?qū)m婢們不盡心，就這么燃了整個閣樓?！?p>　　“后宮皆知姚選侍去了，可沒有親眼瞧見姚選侍的面，誰知道姚選侍是怎么去的，更何況見著的都在昨夜燒的一干二凈，自是隨娘娘捏撰。”明玉波瀾不驚，倒是令李純熙細細思考良多。

　　轉(zhuǎn)眼就到了傍晚，泰和殿的一應布置皆是完善，小年宴又名除夕宴，是出了名的家宴。待各宮的妃嬪及宗室子弟坐好，宮婢端著珍饈如流水般呈在桌子上。

　　樂師鼓樂，舞娘獻舞，觥籌交錯，一派的其樂融融。

　　等到帝后到來，才停了樂舞，眾人山呼萬歲，恭迎陛下升座。

　　高恭安穩(wěn)坐好后大手一揮，直言此為家宴不必多禮。李純熙坐在高恭的右手位，太后坐在左手位。皇帝的御前總管太監(jiān)龐德才，皇后宮內(nèi)的太監(jiān)總管鄧硯以及太后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全福侍立在旁。

　　李純熙百無聊賴的聽著妃嬪的恭維，高恭卻是肉眼可見的歡喜，不知道在歡喜什么，太后也久違的帶了笑容，高坐在丹墀之上俯瞰著整座大殿。

　　到了后半夜，氣氛已經(jīng)到了高潮。小孩子受不住困倦早就被帶來的乳娘給抱了下去，只剩下大人還在一起守歲。

　　沒有人敢灌皇后的酒，可李純熙很是無聊，不知不覺的喝了兩杯梅花釀后就有了醉意，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桃花釀只是個清酒，度數(shù)最是低，就連那些果子酒都比不得上，鄧硯沒能想到，李純熙只是略飲了兩杯就已經(jīng)醉的神志不清了。

　　鄧硯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李純熙不對的，見李純熙實在是不大清醒，自己身份低微不能直接帶走李純熙回宮歇息，只好將目光放在正為高恭布菜斟酒的龐德才。

　　趁旁人不注意，鄧硯站在龐德才的身側(cè)輕聲請示，倒茶端水忙了一晚上的龐德才微微的直了直腰，視線轉(zhuǎn)向李純熙，只一眼，就知曉了他所言不差。龐德才生怕李純熙醉了后失態(tài)，連忙放下手中端著的酒水湊在高恭的耳側(cè)耳語幾聲。高恭順勢看向李純熙，見她眼底朦朧一片，揮了揮手，讓鄧硯扶她下去。

　　又見時辰已晚，高恭往太后所在之地湊了湊，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宴會還久著，母后可要回宮休息一番？”

　　太后點了點頭，直接在眾人的恭送聲中帶走了李純熙。

　　宮婢們幾乎都在泰和殿里伺候著，回宮的路上就顯得過于清凈，只有兩三對禁軍還在任勞任怨的巡查泰和殿附近。

　　“娘娘，娘娘...”李純熙被人給喚了幾聲，迷迷瞪瞪的半睜著鳳眼，無論多么努力，都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一片，白的、青的、金的、紅的，混成了一個大染缸。

　　“娘娘把解酒湯給喝下去吧?！编嚦幏讨罴兾跻锌吭谀鹃缴?，右手端著一晚梨湯，梨湯解酒，甜滋滋的，沒有勸說，李純熙就聳了聳鼻尖，甜味兒立馬往里頭鉆，李純熙低頭小口小口的喝著就像是被柳妃送來的貍奴一般嬌憨。

　　一覺睡到了明日，方知昨夜鬧的歡，竟鬧到了卯時放曉。等李純熙收拾好的時候，就聽著侍從稟告前朝皇帝已帶領(lǐng)著百官封筆，一年一度的京察也落下了帷幕，但是地方的地方察正轟轟烈烈在九州展開。

　　皇家的大多宴會都是放在傍晚，白日里也只需要對著宮婢吩咐一二就可，那些宮婢經(jīng)手的宴會比李純熙多多了，更無需李純熙多加費心。

　　日頭西斜，東部柔然首領(lǐng)鐵伐帶著四五個柔然臣子入泰和殿，泰和殿里金碧輝煌、游龍飛鳳四處可見。鐵伐第一次踏足中原，從未見過如此輝煌之地，他本就仰慕中原，此時站在金龍雕柱旁，不由自主的將耍刀耍出來的滿手厚繭小心翼翼的摸上了金龍浮雕的龍尾處的祥云，滿含憧憬。

　　中原喜熏香，鐵伐隨著中原的官員進了泰和殿，一股子盛世之相撲面而來，當即震住了。他雖然是柔然的首領(lǐng)，可柔然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且長年大旱，別說是熏香這等高雅之事，能保持一旬沐浴一次那都是奢望，柔然部落的民眾是如此，作為柔然首領(lǐng)的鐵伐也好不到哪里去。

　　鐵伐是個九尺大漢，穿著柔然服飾，裸露地方都能看到健碩的肌肉，比之中原人來講當稱一句壯士。有些新進的官員從未見過柔然人，此時見著了一溜煙的壯漢，驚詫到差點失了儀態(tài)，還好同事及時提醒，才不至于更加丟人。

　　“外臣參見大齊皇帝，大齊皇帝萬歲！”鐵伐不卑不亢的離開位子到大殿的中央，右手握拳抵心，微微頷首鞠躬，行柔然見客禮，聲音沉穩(wěn)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