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元卲跟著臨音去了一間禪房。
香爐中泛著裊裊檀香,墻壁上還掛著一相莊嚴卻眉目慈悲的佛像。
檀香和佛像本是最凝神靜氣的,但是或許是因為剛做了虧心事,當元卲與佛像對視的那一刻,整個人忍不住發(fā)抖。
臨音嘴角漫起幾分譏誚,她不信佛,之所以有佛像,不過是因為這是禪房之中最尋常的裝飾。
她請元卲落座,元卲坐在了背向佛像的那一面,看不到那慈眉善目的佛,他的心情才稍微有所平復。
“郡主想要說什么?”元卲警惕的問道。
臨音倒了一杯茶,捏著手上的花枝,慢悠悠的說道:“無毒不丈夫。最毒婦人心。殿下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如若不然,方才就不是把殿下引出來,而是跳下去救人了?!?p> “你到底想說什么?”元卲的神色有幾分冷,他弄不清楚臨音的意思。
“我只是想說,追名逐利乃是人之本性。殿下生于天家,不愿意屈居人下也是實屬正常。這并沒有什么?”臨音昧著良心輕輕搖頭。
她將茶杯推到了對面,“殿下放心,我對殿下并沒有惡意。圣上只有兩個皇子,比起早就被我得罪了個干凈的太子殿下,我自然是希望慎王殿下您登臨大寶?!?p> 話說到這里,元卲要是還聽不明白,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臨音見此,心下唏噓,原來元卲的慌張只是因為畏懼東窗事發(fā),而沒有一絲殺了青梅竹馬表妹的愧疚。
“愿聞其詳。”元卲喝了一口茶。
臨音目光淺淺,慈眉善目的佛像仿佛又多了幾分莊嚴肅穆,正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元卲。
臨音的余光淡淡的掃過一旁的屏風,而后又很快的收回目光,她并沒有回答元卲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殿下以為我比許家娘子如何?”
“比?”元卲當即明白了過來,會意說道:“若是比容色,放眼京都為出閣的女兒家當中,自是無人能比郡主。”
臨音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要不是為了許愔愔,只怕現(xiàn)在他這一拳就要揮到元卲的臉上。
她不喜歡比較,雖說是她讓比,但是她是讓他比這個嗎?
“若是論親疏,雖然同樣是皇親國戚。許家三娘自是不比郡主。若是要比家室,只怕整個大殷除了皇家再沒有誰能和郡主相提并論。”元卲頓了頓,并沒有說出剩下沒有說的話,而是直接給出了結論,“許家三娘不如郡主遠矣?!?p> 當然了,在元卲心中,臨音自然不是每一個方面都勝過許愔愔。就性情而言,臨音難以駕馭。
更何況,臨音還曾經(jīng)嫁為人婦。這在未陵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二嫁三嫁的婦人也極多,甚至有不少還頗有美名。
但是他總是膈應。
只是從名利的角度來說,臨音自然是遠勝許愔愔。至于點評容貌,在他眼中,這是他在討好臨音。
“所以許家三娘能夠帶給殿下的,我也可以,我甚至能夠帶給殿下更多。同樣是想找尋求助,難道我不必許家娘子合適?”臨音忍著心下的惡心與怒火,微笑的問道。
十八羅漢的紫檀屏風之后,站著不可置信的許愔愔,若不是她的手腕牢牢的被棠溪給拽住,她幾乎就要在這個時候沖出去。
但是她還是止住了動作,因為她期望元卲能夠說出,即便臨音千好萬好,但是他只鐘情于自己的話。許愔愔的心中依舊抱著期望。
她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別過目光。就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屏風之后多了一個人。
“那么,郡主想要什么?”元卲注定會讓許愔愔失望,他的目光之中閃爍著雀躍。
同樣是宗室,大長公主如何比得上衡陽長公主。同樣是和兵將有關,兵部尚書如何比得上西寧王?
迎娶許愔愔不過是多了一分爭奪大寶的助力,但是迎娶了臨音,只怕圣上都要忌憚他幾分。
他不怕這份忌憚,因為圣上再如何忌憚,也只是無可奈何。
“后位?!迸R音冷冷的吐出了這兩個字,“你我結盟,我以家族之力扶持殿下上。殿下娶我為妻,許我皇后之尊。殿下以為如何?”
屏風之后的元策垂了垂目光,若是臨音不曾和他結盟,那么只怕早早的臨音就和元卲說了這樣的話。
想到不曾發(fā)生的這種可能,元策心下便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滋味。
不過緊接而來的就是慶幸。他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桃花,這是方才臨音和邊瓚談話之時,親手折下命人贈予他的。
與元策的歡喜不同,如今的許愔愔已然無暇顧及,為什么元策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她的目光之中滿是憤怒,但是心底卻是抑制不住的慌張與絕望
她擔心元卲答應。
但是她又知道元卲一定會答應,因為一切本就是虛情假意。
“好!”簡簡單單一個字,便是一錘定音。
元卲親自舉起了茶壺,倒了一杯茶給臨音,“以茶代酒,以此盟誓,郡主請?!?p> 臨音看著他迫不及待又丑態(tài)畢露的樣子,一時間不由得慶幸,幸虧當初是選擇了元策。
雖說蠢人有蠢人的好處,更好掌控更好利用,但是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未來還要同床共枕。
臨音想想便覺得無比惡心。
她忽而笑了起。
元卲看臨音突然放聲大笑,不免有幾分不知所措,“郡主,你笑什么?”
“我笑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不知道照鏡子?!迸R音說完,就將茶杯之中的水潑在了元卲的臉上。
元卲被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猝不及防。
臨音冷下了臉色,她掃視元卲,“就你這樣的貨色,還不值得我虛以委蛇?!?p> 元卲也配她用姻親之盟去周旋?對付這樣的人,她自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又何須委屈了自己。
元卲見臨音如此羞辱,不由得浮起怒色,但是還不等他發(fā)怒,就見臨音起身,推開了一半屏風。
那半扇屏風后面,是元卲再熟悉不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