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一停下,孟素推開門就急急往屋里走。
走近會客室,未推門就已聽到爭執(zhí)聲。只怕是雙方心中惱火,等孟素時,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
孟素敲敲門,正要轉動門把,卻被一只后來的手攔下:
“我來,你在這里等等就好?!鳖櫭髦苷f完,推門進了去。
顧明周進去就回手帶上了門,屋里的聲音停了一下,隨后是顧明周說了什么,爭吵雙方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提高聲線,后來好像還聽到木桌移動的聲音。
孟素聽的不真切,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終于,屋內(nèi)的聲音歸于平靜,顧明周又與雙方分別說了什么,后先推門走了出來,兩個裁縫也跟在他后面走出來。
事情雖然平息,兩人的怒火卻未盡消散,交談間大有要甩手回上海之意。
走到大門口,四人停下來,孟素上前,誠懇地看向兩人,用還有些生硬的西語說:“很抱歉發(fā)生這種事,但是我們?nèi)苑浅OM銈兛梢粤粝聛?。這有我的疏忽,我保證一定會做好安排,這樣的事不會再發(fā)生...”
兩個裁縫有些猶豫,大胡子那位已將頭撇向一邊。
顧明周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真誠而急切的女人,收回目光,面向兩位裁縫,開口是流利的西語:“我太太的意思是,我們很珍視與二位合作的機會。二位未來的起居,我們認真會做好安排?!贝蠛踊亓祟^,顧明周又補上一句:“陵城遇到不愉快的事,可以提我顧明周的名字?!?p> 將兩位裁縫送到店鋪后房暫住,顧明周夫妻兩人乘車回了家。
顧明周開車,孟素在副駕坐著。
車啟動了一會兒,孟素問:“到底是怎么回?”
顧明周答:“那兩洋人手欠,碰了不該碰的,房東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人給老祖宗行禮道歉,還要狠訛人家一筆?!?p> “那怎么解決?”
“蠻纏之人自有蠻纏之人的對付手段?!?p> 孟素有些累了,沒有答話,懶懶靠在椅背上,目光沒有特定方向的停留。
車子開出城,顧明周問:“這鋪子一定要開?”
“這是我想做的一點事情?!碧煲呀?jīng)黑了,孟素看不清顧明周的表情。
顧明周目不斜視,開著車,又說:“他們住宿的事你自己處理。明日一早我要到工廠去,不陪你小打小鬧?!?p> “嗯,好?!?p> 到家時,安安已洗好澡,在房里,王媽哄著給講故事。
桌上的菜熱了兩遍,滋味流失,二人本也沒什么胃口,草草吃過就洗漱回房。
顧明周在自己那邊床邊脫去西裝,孟素走過來,把柜里的中醫(yī)遞給他。玉指掃過時,顧明周的左手顫抖了一下。
“嘶”,男人蹙眉,孟素這才發(fā)現(xiàn)顧明周虎口下有道寸長的傷口,不深,卻也透露出點點血痕。
“怎么回事?”
“那鬼佬還帶什么戒指,我攔他的時候沒注意被劃了一下?!?p> “王管家通些醫(yī)理,我叫他來給你看看。”孟素沒注意自己還捏著顧明周的手。
“不用,一點小事”,顧明周收回手,轉身把中衣丟在床上,轉回身卻看到那小女人正抬著頭睜著大眼睛認真地看著他。顧明周不住笑,改口說:“那你讓他來吧?!?p> 孟素轉頭去請管家,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說:“先生,今天的事嗎,謝謝你?!甭曇粲只謴土艘蝗绲钠届o疏離。
顧明周聽著女人不冷不淡的調(diào)調(diào),心中莫名來了一股火氣。眼看孟素就要走到門口,幽幽道:“孟素,你說謝我,如何謝我?”
“我...先生希望如何?”
顧明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坐到床上,上身往床頭一靠,“我看你替我上藥就不錯?!?p> 孟素被他沒頭沒腦的話驚了一身,但也還維持著平靜說:“先生希望的話,我去取藥箱來。”
孟素出去了,顧明周靠著床頭假寐。聽到孟素回來的腳步聲,顧明周睜眼,努努嘴,同時用眼神暗示孟素在自己身前的床邊坐下來。
孟素卻沒這么做,她把藥箱放在一邊,人在顧明周腳邊蹲下,又小心翼翼的將顧明周的手舉到臺燈旁,用藥棉沾了碘酒涂抹顧明周的傷口。
孟素顧不得額前發(fā)絲的凌亂,幾縷打了卷在停在她下頜邊,襯得她的小臉溫婉中帶一分可愛。暖黃的光下,孟素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眼前的傷口,手上的動作也是一絲不茍,像是孩子在修復她最寶貝的珍寶,目光里有分虔誠的意味。
顧明周看著有些失了神,手不自覺地動了動。
專注的修復師立刻察覺到:“疼嗎?”
“不疼,任君伺候?!?p> 孟素又繼續(xù)著她的“大業(yè)”,自言自語地咕噥,“我下手可是沒輕沒重?!?p> 再小聲還是被男人捕捉到,顧明周帶著笑意:“我又不會怪你。”
孟素又開始給他敷另一種藥,顧明周看著她的臉說,“以后不用叫我先生,叫我顧明周,明周也行?!?p> “嗯”,孟素隨口應著,目光倒是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