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設計
沈舒手中的箭矢正朝著宋衍的心口,她的眸光輕動,如果此刻她松了箭矢那么不出片刻便能正中他胸膛,頓時傷口便會涌出鮮血,等人趕來的時候也只剩一具尸體......
而她方才的“失誤”只會成為一場尋不到犯人的刺殺,若是真到迫不得已的情況她也不介意弄傷自己來讓這場“意外”的刺殺更上一層樓!
沈舒的喉頭微微的滑動,那弓弦將她的指尖勒的有些發(fā)白,不自覺的又將手上的彎弓拉的更滿,仿佛是一輪圓月一般。
指尖的痛意無不提醒著她方才的所作所為,似冰凌一般刺著她的心口,悄悄的融化成一灘清水。
只是真要如此嗎?
她蹙了蹙眉頭。
宋衍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搭著的彎弓,面上露出幾分耐人尋味的神情,一雙極淡的眼眸里不帶任何的情緒,就好像沒有看到沈舒正在搭弓一般,冷靜至極,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
就像是悄無聲息的夜里,一只黑貓從墻上跳下來,在暗夜中那雙眸中混亮如月,透露出幾分危險。
沈舒背后冷汗直冒將心提在了嗓子眼,她轉頭看了看叢林之中,這叢林中除她和宋衍之外再無第二人。
天時地利人和。
詭異的靜謐在這片叢林顯得格外的難以言說,場面就這樣僵持著,不遠處飛鳥的哀鳴將這場僵持打破。
最終沈舒長舒了一口氣,還是將手中那柄精致的彎弓放了下來,原本拉的似滿月的彎弓頓時成了半圓。而那只蓄勢待發(fā)的箭矢也隨之她靈巧白皙的手指收到了箭囊之中。
她在賭,拿沈府全家的命在賭......
賭宋衍接下來的所作所為,賭他不會告發(fā),因為在那條從滿算計的路上沈府將會成為最鋒利的一把刀,即使是上一世滿心猜忌的宋琢都忍不住沈家之后巨大的誘惑,那么宋衍會不會也一樣這樣做呢。
沈舒沉默無言,勒緊馬匹的韁繩,夾緊了馬腹便朝著宋琢的方向過去,一雙杏眸在路過宋衍身邊的時候與他對視了一眼。
那雙眼睛靜默的像是一座冰川又像是一座高山,沉悶無聲,讓沈舒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探究一片。
此刻宋衍依舊無言望著她的背影只將手中的彎弓掛在箭矢上,翻身上了馬,似山巒一般的腰微彎將彎弓一把撈起,搭上了箭矢信手射中了叢林之中的一只走獸,那走獸的皮毛格外的柔順,他將馬蹄輕揚將那只走獸和白兔掛在了馬上。
宋衍:“......”
馬蹄的聲音在林間輕響沈舒走了好久才停了下來,箭鏑在半空中響起,她的眸子垂了垂,牽著韁繩的手握的分外的緊,抿了抿朱唇。
和上一世如出一轍,宋琢的手段絲毫未變!
她的身體輕顫,不由想起上一世宋琢上演的苦情戲,那時的她在花朝之后對宋琢春心萌動,而他在這場春獵中自導自演。
本想著替沈舒擋箭,只是當時的宋琢沒有想到那時侯的她已經(jīng)動了心,在箭矢射過來的那一瞬間擋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是一場英雄救美,演到最后卻變成了美人為愛挺身,那份孽緣便也由此結下牽絆終生,那么這一世呢?
沈舒的一雙杏眸有些發(fā)紅,抬眸之間一只箭矢以極快的速度擦著她的發(fā)絲而過,射到了樹上,入木三分!
若不是沈舒聽見了帶起的風聲偏了偏頭,那箭矢便擦著她的臉頰而過,指定會破了像,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宋衍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腦海中,瞬間便覺得渾身僵住。
她的指尖輕微地顫抖,身后傳來馬蹄的聲音,蹙眉微怔了片刻緩緩的轉過頭。
那雙杏眸從一開始的錯愕,轉成了滿腔的憤怒,沈驚夢騎著馬從她的身后過來緊接著是立于馬上的張硯初手中還握著彎弓,很顯然剛剛的箭矢是出自她的手。
她將下巴微抬,唇角帶著幾分冷笑,仿佛是因為剛剛的事情有些秋后算賬的意思,她開口道:“沈二姑娘還是不要在林中游走的好,這些箭矢都是不長眼的東西,若是......”
她的話并沒有說完,留了半截惹人遐想后果。
沈舒眸底泛起幾分深沉,張硯初望著她的雙眸像是在看一件玩物一般,這種眼神她在上一世的沈驚夢眼中看到的如出一轍,臨死之前她將那顆沾著泥塵和雨水的梅子遞給她,便像是在看一個玩物。
她不喜歡這種目光。
沈驚夢跟在一旁,那張稚氣的鵝蛋臉低頭不語只漲紅了臉,仿佛對于剛剛那一箭也無能為力,溫聲勸著張硯初同時又時不時的看沈舒一眼。
只是沈舒在她的眼中看出幾分得意和幸災樂禍,似是拱火一般。
沈舒看了看身上這身與沈驚夢如出一轍的水藍色勁裝,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她將方才那只射進樹上的箭矢撥出,那是一只鏤花鈚箭,楊木箭桿,桿首飾金桃皮,箭尾朱漆,刻著硯初二字。
一張稚氣的臉上將剛才的怒意收了幾分,將那支箭矢丟在了泥地上,開口冷聲道:“小人行徑,京中貴女皆說我蠻橫無禮,我瞧著張姑娘比我更首當其中,還有那心眼小的連這彎弓都拿不穩(wěn)。”
張硯初冷哼了一聲,聽著她的話面色微變,言語中帶著幾分輕蔑,笑道:“沈二姑娘嘴上的功夫還是這么厲害。”此時的草場上傳來三聲鑼響,那鑼響在林間傳遍,張硯初的秀眉微動,“這場春獵比賽快近尾聲,余下的時刻不如本姑娘同你比一場,讓你睜眼瞧瞧什么叫有眼不識泰山!”
沈舒掃了一眼她,垂了眼眸,只講那手腕處的勁裝附帶系緊:“那便要看張姑娘有沒有這個本事!”指了指跟在一旁的沈驚夢,“六妹妹也別傻站在這里了,刀劍無眼,方才四殿下讓我在那頭等他,你便同他知會一聲免得急了。”
沈驚夢在聽了她這話眸中眸中不動聲色的晃過一抹亮色,林間吹起一片風,將剛長出來的嫩綠吹響。
她立在馬上點了點頭,朝著沈舒指的方向望去,緋色攀上臉頰,垂頭含笑。到底是未及笄的姑娘,在談及意中人的時候便是心思多深沉也會紅了面。
她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將耳鬢間的碎發(fā)理了理,似乎是害怕自己哪里不妥當一般,女子的嬌色漏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