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歉意
沈舒的眉眼垂了垂,染著丹蔻的指尖糾纏在一起,像是兩尾紅錦鯉一般,她喃喃道:“抱歉?!?p> 似清泉入澗一般的聲音在車廂內(nèi)響起,又似幼嬰囈喃,又似蚊蠅一般......
宋衍坐在一旁并未聽清,他只將將手中的書卷放在一旁,注視著沈舒:“眾賓散去,唯獨(dú)不見你的身影,我行至那處便聽到冰窖傳來細(xì)碎的聲響?!彼穆曇魳O為平淡,沈舒在他的話中聽不出喜怒。
馬車轆轆行了好久才到了沈府的門口,瑤池和綺窗早接了消息侯在府前,一人手中掌著燈為她照亮一人手中抱著一件雪青色的大氅。
沈舒踩著腳蹬從馬車上下來才緩過神來,她望著眼前的馬車,隔著帷幔朝宋衍伏了伏身子行了一個(gè)禮,她身上的冷意退了五六,輕聲道了一句:“多謝?!?p> 宋衍坐在車廂內(nèi)無言,他掀開帷簾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個(gè)小小的瓷瓶丟在了沈舒的手中,便將帷簾放了下來。
沈舒看著手中的瓷瓶有些不解,一雙杏眸抬起看了看帷簾,似乎是在等一個(gè)解釋。
馬車前室的車夫捋著胡子笑了笑,開口道:“是藥膏,姑娘只管抹在手腕上是定不會(huì)留疤的。
“齊伯,勿要多嘴?!?p> 齊伯掛著笑,望向了車廂知道自己失言了,便“欸”了一聲,駕著馬車離開。
沈舒站在原地怔住,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手中的瓷瓶傳來陣陣的涼意。
有那么一瞬的出神,她將手臂向上折去看,那些傷口現(xiàn)下已經(jīng)結(jié)了血痂連自己都沒注意到......
昏黃的街道上,獨(dú)留幾家酒家還掛著燈籠,抬頭望去便看到敬亭居的樓宇?yuàn)Z目耀眼,四通八達(dá),鑼鼓喧囂。
讓人不由得出聲感慨,不愧是長(zhǎng)慶第一樓。
夜深露重,朱顏正將小軒窗關(guān)住,便看到樓下宋衍的馬車停在了樓下不知道多久了,轉(zhuǎn)頭看向此刻正支著頭躺在羅漢床上的季玖,他的手中還正握著話本看的入神,雪白色的兔毛裘被蓋在身上,那模樣瞧著要多瀟灑就有多瀟灑。
“問責(zé)的人來了?!敝祛亴⒛遣娓头旁诎干?,帶著幾分戲謔的味道。
季玖從羅漢床上驚起,“嘶”了一聲從羅漢床上頭跳了下來,掂著靴子就要往里頭躲去。
“往哪去?”
宋衍的聲音便響在閣樓,戎刀不知何時(shí)站在了他的面前,將手中的刀鞘抵在他的腰間,季玖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如過電一般,轉(zhuǎn)頭笑嘻嘻的看著站在閣樓口的宋衍。
戎刀跟在他的身邊依舊像一塊面無表情的冰塊一般,季玖在心中暗罵真不愧是一對(duì)主仆,還是戎劍力大無腦。
宋衍坐在剛剛那張季玖坐過的羅漢床上,接過朱顏手中奉上的茶盞,一雙狹長(zhǎng)的雙眸看著季玖。
他無言將靴子丟在毯子上,將那上頭的玉骨扇拿在手中:“看來是被你救了。”
窗外吹起了一陣小風(fēng),帶著些許的涼意,宋衍端著茶盞用茶蓋將那上頭的浮葉撇去,不咸不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救的,是她自己在那冰窖里尋到了一把冰镩硬生生將那鎖鏈隔著門砸開的。”
季玖“哦”了一聲看了一眼宋衍,那張臉上雖然看不出什么神情,但是季玖知道宋衍必定是生了氣。
他揮手讓朱顏退下,給戎刀使了一個(gè)眼色,只是戎刀依舊直愣愣的站在那頭,季玖“嘖”了一聲。
宋衍揮手讓他退下,戎刀這才退了下來。
他拿著玉骨扇指了指戎刀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呆頭呆腦的!像生生像個(gè)要債的?!?p> 戎刀剛踏出的腳步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了正指點(diǎn)著他的季玖,像是在看一塊死魚。
季玖:“咳咳?!彼樦_漢床的扶手坐了下來。
宋衍不動(dòng)聲色的看了一眼羅漢床凹陷的地方,眸子里劃過幾分嫌棄的意味。
“嘶,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彼麑⑹种械挠窆巧扰镜囊宦暫狭似饋恚袔Я藥追职г?,撇了撇嘴。
“倒不是我出手狠辣,我也同你說過了,沈府若是出了任何差錯(cuò),你之前的謀劃就會(huì)功虧一簣,你下不去手那我便替你動(dòng)手?!彼闹讣庠谟窆巧壬夏λ?,看了一眼宋衍。
宋衍的指尖頓了頓,想起不多時(shí)前的那只箭,若不是他當(dāng)時(shí)將沈舒的箭桿射裂,宋琢此時(shí)早就身首異處更不會(huì)有之后的事情。
那箭矢的力道非同小可,況且在他從林間出來的那一刻沈舒的弓箭上還搭著另一只箭矢,那模樣顯然是在想著殺他滅口。
只是后來......她收了手。
宋衍:“沈府不會(huì),她也不會(huì)?!?p> 季玖握著玉骨扇的手僵了僵,冷哼了一聲挑了挑眉,“你倒是肯定的很,像你是她一樣!”他出聲揶揄道。
坐在羅漢床上的宋衍沒說話,只是將茶盞中的霧氣吹散,隔著霧氣看著季玖。
季玖有些無言將手中的扇子收了起來,有些無奈,忙開口道:“行行行?!?p> 小軒窗外不知何時(shí)下起了雨,砸在窗上頭直作響,不過片刻便從綿綿細(xì)雨轉(zhuǎn)成了淅淅瀝瀝的雨,將沈府園中的芭蕉葉砸的左搖右晃。
瑞園之中安若初和沈驚夢(mèng)正在廳內(nèi),香爐里的香裊裊飄起,冷意退下沈舒的聲音帶著幾分病氣,顯然是被凍到了。
瑤池為她掌燈,將昏黑的延廊照亮了幾分,她一雙翹頭履剛踏進(jìn)廳內(nèi),安若初正跪在羊脂玉雕的觀音像前,手中的捻珠一顆顆撥弄著。
沈驚夢(mèng)正站在她的身邊,也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
安若初的發(fā)絲并未像素日一般靈巧挽起,面上也未施脂粉,顯然是一副被驚起的模樣。
“安姨娘?!彼穆曇艋祀s著雨聲傳進(jìn)安若初的耳中。
安若初慌忙轉(zhuǎn)頭,雙手合十叩在胸前,開口道:“真人菩薩,可算是平安著回來了?!?p> 沈驚夢(mèng)喜出望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的跟前牽起沈舒的手,“二姐姐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和母親有多擔(dān)心?!?p> 安若初輕咳了一聲,將那串檀木佛珠戴在手上,看著她的模樣揮手讓嶺云去請(qǐng)了醫(yī)士。
沈舒倚在軟榻上,身后墊著金絲羅枕,有些病懨懨的模樣,瑤池和綺窗站在一旁心疼不已。
綺窗站在一旁:“怎么出去的時(shí)候還好好的,回來了便成了這樣?!?p> 安若初也跟著嘆了一口氣,那醫(yī)士將沈舒手上的帕子拿了下來,眾人為他讓出了路。
“不礙事,就是受凍著了寒,喝些姜湯,我開個(gè)單子明日去抓些藥喝一喝養(yǎng)著過不了多久便會(huì)好了。”
安若初站在一旁用錦帕擦了擦眼角的水汽,皺著眉在三問道:“這...姑娘凍的著實(shí)不輕,可要好好的藥莫不要留下什么病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