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虐身虐心腦殘文
車廂里亂哄哄的,她聲音小,鄰座的人沒有聽見。
千施有些怔愣,又說了一遍。
千施說不清那時候的感受,好像一些都變慢了,她注意到被掀起的車簾,對面大叔嚴(yán)肅的臉,走道里跑到一半停下的小孩兒,正吃著零食錯愕抬頭的隔壁,還有戴著耳機沉浸其中的兩個斜前方的男生……
可一切又是在瞬間發(fā)生的,在她沒反應(yīng)過來時,車身傾倒,破碎的玻璃猝不及防的砸了下來。
一車廂的人,她甚至都沒聽到驚慌的尖叫,只有那么驚恐短促的幾聲“啊——”
戛然而止。
意外是怎么發(fā)生的?千施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時,是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安靜。
她躺在那里,身下一片黏膩,手指輕微的動,一手的潮濕。
濃重的鐵銹氣和血腥味。
厚厚的鐵皮壓在她的身上,她喘息不能。
求生的本能讓她費盡力氣移開鐵皮,她跪在那里,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一點點挪動。
千施想呼救,還未開口,她觸到滾圓的,帶著海藻一般絲狀的物體,她頓住了。
聲音卡在喉嚨里。
她屏住呼吸,一點點爬,摸到過手指、扁平的身體、尖銳的鐵皮……
她不再打算呼救了,因為知道沒人會回應(yīng)。
這里,只有她一個還能呼吸。
恐懼使她從攀爬到站起,她拼盡全力的在黑暗中跑,只想離開這里。
她看到前方有絲絲光亮,那一瞬間,她心臟狂跳,沒有任何猶豫的朝那光亮走去。
她伸手掰開鐵皮,被強光刺的瞇起眼睛。這會兒終于看清了車外,在一望無際的荒野,火車早已毀壞,倒翻在荒野里。
千施回頭,看了身后的黑暗,一腳踏進了荒野里。
她近乎眩暈,身體重重的栽倒下去。
她被路過的人救起了,等醒來時,只看到幾個手握長劍的士兵。
一名束長發(fā)、披著黑色大麾的年輕男子撥開了她的頭發(fā),有些疑惑的低聲一句:“千施……你為何在這里?”
“怎么這么狼狽?楚皇……”
年輕男子又一句,千施已經(jīng)昏迷,剩下的話她并未聽清。
再醒來時,已過月余。
她躺在北厲皇宮公主殿內(nèi)的床上,店內(nèi)近侍和婢女齊齊跪拜,“參見公主殿下。”
“公主醒了,快去通回稟大王?!边B翹喜極而泣。
不一會兒年輕男子就來了,他坐在床前,有些溫柔的看著她。
“施兒,你可算醒了。這些日子,王兄很是擔(dān)憂。”
千施嘴唇干澀,喉嚨沙啞,渾身發(fā)疼,她艱難道:“你叫我什么?”
“施兒,可是病傻了?”
拓拔域摸了摸她的頭。
“我是說,你叫什么?”
男子沉默片刻,觀察著她的表情,淡笑道:“是真傻了?我是拓拔域,北厲的君王?!?p> “拓拔域?”千施疑惑的問,“那我叫什么?”
拓拔域沉默了一會兒,說“千施,我北厲的嘉沁公主?!?p> 千施愣在原處,這劇情,這名字,怎么有點熟悉?
千施被晃醒了。
回憶也戛然而止。
其實在北厲皇宮生活了幾個月后,她就明白這劇情的熟悉感從何而來,自己是穿書了,還穿到了一本完全沒看過,且會冷笑三聲的虐身虐心腦殘文里。
為什么知道是腦殘文?
千施不由得嘆氣,她的一個室友是該書的忠實讀者。
室友是千施的上鋪,每晚捶胸頓足滿床打滾時,千施就知道她又翻開了那本“名著”,偶爾憋不住的時候還會給千施講劇情。
馬車搖搖晃晃,古時候的路可真不好走。腰酸背痛之間,千施覺得就是騎小毛驢也該是好的,至少不會這么顛簸。
連翹看見她實在難受,又拿了一塊墊子。
“公主在多忍耐些時日,奴婢剛才問過孟將軍,他說再有半月就能到蜀川,到蜀川就好……”
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千施明白她的意思,誰能保證到蜀川就能有好日子呢?
千施還想說什么,見連翹可憐巴巴的望著她,也就打住了。
自己好歹是新時代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又比連翹大了那么幾歲,總不能還連帶著她擔(dān)驚受怕。
何況現(xiàn)在她肩負(fù)著兩國、數(shù)萬計的百姓安危,責(zé)任不可謂不重大。
這么一想,千施那點阿Q的樂觀精神又顯現(xiàn)出來了。走一步看一步,誰知道明天會面臨什么。
萬一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對吧?
何況……千施想到這里,情緒就低落了些。一火車的人全死了,至少她跑出來時并沒有見到活人。她現(xiàn)在莫名到這個奇怪的世界,說不定是老天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
就像玄幻小說描述的那樣,比如綁定什么系統(tǒng),完成什么任務(wù),就“刷啦”一下子回到現(xiàn)實……
千施不斷做自我建設(shè),逐漸放棄了逃跑的想法。
跑不跑得掉另說,萬一被抓住,可是要殺頭的。
要把頭砍下來……想想就血腥。
千施在崩潰——自我安慰——崩潰——又自我安慰中度過了五余日。
這一路走來倒也格外順?biāo)?,因兩國和談,邊界的?zhàn)事早已停歇,但陽川和朔州的交界地帶,還隱約可見插著楚國旗幟的軍帳。
抵達朔州之后,和親軍隊做了短暫的整頓。
千施無意中聽到幾個將領(lǐng)在談?wù)撨@次和親,準(zhǔn)備下樓的人又瞬間躲了回去。
她藏在客棧的暗角,聽到將士在胡聊楚國和北厲。
說百年前有過一場混戰(zhàn),楚國收復(fù)了南部各個部落和小國,使得南部得到統(tǒng)一。而北厲收復(fù)游牧民族,統(tǒng)一了北部雪原和牧區(qū)。
楚國地處南部富庶之地,國富民強,地勢險要,向來易守難。北厲則兵強馬壯,從馬背上打下的天下,有雪原戰(zhàn)神之稱。兩國不相上下相互制衡。
六年前北厲親王發(fā)動兵變斬殺北厲王奪取政權(quán),撕毀與楚國合盟,發(fā)動了戰(zhàn)事。而楚國遭遇三年大旱,正值民生艱苦,被北厲步步緊逼。
負(fù)責(zé)送親的孟元朗將軍高聲道:“這就不得不說當(dāng)今的楚皇郅離,這場戰(zhàn)爭焦灼時,他還是備受冷落的太子,正被楚皇和朝廷大臣彈劾壓制。”
楚國遭遇外部侵襲,然而朝堂之上卻也紛爭不斷。
這還要從楚皇的后宮及子嗣說起。
楚皇郅崇琮育有三子一女。長子郅離,生母不詳,從小寄養(yǎng)在皇后處,皇后一無所出,郅離便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划?dāng)做嫡出封為太子。二皇子郅永為淑妃所生,才貌雙全,可惜是個病秧子。三皇子郅承那年剛滿十七,他的母親是寵妃趙氏,他當(dāng)朝丞相的外甥。小女兒郅瑤只有五歲,據(jù)說是宮女所生,卻備受幾個哥哥和父皇寵愛。
郅離貴為太子,卻遭受各方牽制。楚皇也曾一度打算廢掉太子,改立三皇子郅承。
“那后來怎么沒廢?”一個小兵嗑著瓜子問。
“……廢?先楚皇他敢么?郅離不知從哪里尋得一名高手,那高手是個異族,武功高強,殺人如麻。郅離將他安插在軍隊中,在他的帶領(lǐng)下,這支軍隊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在外,郅離掌握著軍權(quán),在內(nèi),他開府上朝,把持朝政。先楚皇被架空了,最后連反抗的權(quán)利都沒有,就主動禪位,禪位后沒多久就死了?!?p> 有人嗅到了不平凡,“怎么死的?”
孟元朗猜到他的意思,喝了口酒,才道:“不瞞大家說,肯定不是郅離殺的。這郅離繼承皇位后,其實算個仁君”
一聽這話,大堂幾十號人,統(tǒng)一一句“切~”
說郅離是仁君,這不是開玩笑么?
孟將軍并不理會,繼續(xù)道:“他真算仁君,雖然是逼迫楚皇禪位,但他上位后免除苛捐雜稅優(yōu)待百姓,甚至連與他最不對付的三皇子,也沒有殺之后快,而是派遣到藩屬國。對昔日隨從將士更是好,論功行賞加官進爵。但意外就出在這昔日隨從身上……”
他講到一半,又刻意停住,把眾人的疑問和好奇吊到最高處。
別說將士眼巴巴的等著,連躲在柱子后面的千施都屏住呼吸等。
她真想過去給那將領(lǐng)一拳。
說就說嘛,亂停什么?
她急的扣指甲,孟將軍吊足了眾人胃口,才慢悠悠道:“可還記得我說過的那位殺人如麻的高人?”
其他人亂七八糟的應(yīng),“記得記得?!?p> “郅離初登大寶,昔日臣子論功行賞時也沒落了他。這位將軍被封為皇妃?!?p> “嗯?”
“嗯??”
“嗯???”
哪里不對。
“你等等!!”
“那高人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