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賽馬
“你們也要這么綁著我嗎?”沈妙猝然開口。她神色平靜,原本放在林野身上的目光也完全收了回來,聽不出什么情緒。
但耶律恒卻莫名感覺到懷中的女人正在不高興,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有些——憤怒。
他翻身下馬,把沈妙好好安置在了軍旗旁的空地上,才沉聲答道:“不會?!彼哪樕丝桃材行├淠?p> 成珠恰在此時拍馬趕到。眼見耶律恒面色難看,她眸光之中殺意頓顯:“主上,可是那耶律承……”
“成珠!”耶律恒語帶警告,皺眉呵止了她。
沈妙只作眼觀鼻鼻觀心之狀,好似對他們的談話全然不感興趣。
遠處的朔北將士們已經(jīng)開始向著此處策馬奔騰。
耶律恒瞇眸看了片刻,沉聲道:“看好她?!毙捶砩像R,向著離他們不遠的一處木制擂臺而去。
“你在想什么?”成珠收回膠著在耶律恒遠去背影的目光,扭臉問道。
沈妙隱在袖袍中的手撫摸著她貼身的玉玨,語聲溫柔,微帶調(diào)笑:“在想什么?當然是在想究竟是哪位長生天的寵兒能贏得我們尊貴的大將軍呀?”
“沈……妙!”剛剛才悠悠醒轉(zhuǎn)的林野差點被沈妙這一句氣得再次厥過去。
沈妙這下臉上神情倒是好看了不少,無論真假,總之好歹是掛上了幾分清淺的笑意。
“呀,將軍醒了?”明明她早在林野醒來之前就瞧見他睫毛顫動,偏要故作姿態(tài)開口戲弄。
林野干脆把臉轉(zhuǎn)向了另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沈妙往林野身邊靠了幾步,她不知道林野究竟是何時暈過去的??傇撓劝熏F(xiàn)下的處境說給他聽才行。
耳聽她腳步細碎正在緩緩靠近,風中傳來她身上似花非花的淡香。
林野帶兵,素來以冷靜奇襲著稱。他也暗自疑惑為何每次只要一遇見這禍害,他就理智全無,像被點燃的炮仗似的。
“滾遠點!”當然,現(xiàn)下也沒什么例外。
沈妙不防他倏然開口,被驚得一顫,像在覓食卻被突然嚇到的小動物,她先是瑟縮了一下,見沒什么危險,又怯生生地再次試探著逼近。
林野連氣都懶得嘆。仔細想來,自從他遇見這妖精,說得最多的只怕就是讓她離他遠點了。但哪一次讓他如愿以償了?
“疼嗎?”她哀哀戚戚地靠近他,一把柔媚多情的嗓子壓得低低的,手指又不長記性似的沒羞沒臊地往他身上剛剛止血的新傷上戳。
草原的長風帶走了林野身上的溫度,冰冷的肌膚便格外敏銳地感覺到了她指端的溫暖。像是螞蟻在他身上爬過,有種傷疤快要好之前那種令人心煩意亂的麻癢。
“把你的臟手挪開!”林野的嫌棄都快要溢出來了。
成珠在一旁看得興致勃勃,她的目光在沈妙和林野身上來回巡脧,片刻后實在難掩好奇似的開口道:“他是你的情郎嗎?”
這一聲,同時把兩個人的目光聚在了她身上。
林野看著成珠的表情活像見了鬼似的,那眼睛恨不得立刻代替嘴問出那句——你年紀輕輕的,眼睛是瞎了嗎?
沈妙本也滿臉無語,不明白成珠怎么會有此誤會。剛想出聲否定,就看見林野那活像跟她牽扯上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似的該死表情,眼波一轉(zhuǎn),她施施然開口道:“當然不!”
她停住,眼見林野的表情松懈下來,才接著不咸不淡地繼續(xù)道:“我嘛,是他的娘啊?!彼仙裨谠?,故意拖長了聲調(diào):”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啊。”
沈妙其實本不是惡劣喜歡頑笑的性子。她也弄不明白為什么,只要看見林野這張冷臉,她就總?cè)滩蛔∠胍核?此凰詢烧Z激得氣急敗壞,亦或是逗的面紅耳赤??此睦潇o自持因為她的只言片語或是舉手投足變得蕩然無存。她便覺得妙趣橫生,興致盎然。
本以為林野又要暴怒,出乎意料的,這次他的卻異常平靜,“我娘?哼,好的很!按大和律,親王薨逝,正妻陪葬。本將軍不介意親手送你上路!”
他語氣平平,說起送她上路如同在說捏死一只螞蟻一般輕易。雖然他不似以往那般青筋直冒,可沈妙單看他眉梢眼角鐫刻的嘲諷肅殺便知他此刻已是怒極,心道,原來這煞神真正動怒竟是這般模樣。實在有些讓人后背生涼。
“人家同你頑笑,你又那么兇!”她慣常喜歡倒打一耙,沒臉沒皮地又沖他撒嬌,自然的不得了。
林野又想嘆氣了。
“將軍,他們要拿你做彩頭呢。”沈妙勾唇,眸光落在不遠處聚集的朔北大軍上,笑意未達眼底。
林野冷哼一聲,沒有搭腔。
“將軍就不好奇自己到底會歸屬哪一位勇士嗎?”沈妙嬌笑,纖纖玉指沖著遠處在一眾人高馬大的朔北人中依然顯得鶴立雞群的巴圖遙遙一指,“我瞧著那位就不錯。強悍精壯,應該會是將軍喜歡的類型?!?p> 林野怒極反笑,嗤道:“管好你自己?!?p> 沈妙心下了然,看來林野對現(xiàn)在情狀已然一清二楚。
這廂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出言諷刺,那邊的朔北勇士們卻已經(jīng)動了。
耶律恒站在擂臺之上,手中鮮艷的令旗凌厲一揮。
數(shù)百匹駿馬仰頭長嘶,轉(zhuǎn)瞬便如光影一般飛速從三人眼前掠過,帶起的疾風甚至將沈妙吹得一個趔趄,虧得成珠抬手拽了她一把,她才沒狼狽摔倒。
拋開自己是賭注這一點不談,這場面實在令人熱血沸騰。
馬似流星人似箭。駿馬流暢的身軀隨著馬鞭的節(jié)奏飛騰又落下,四蹄好像從未沾地。騎手們你追我趕,誰也不肯落后半步。草場之上,塵土飛揚,人喊馬嘶。實在是蔚為壯觀。
沈妙的目光牢牢追逐著跑在最前方的幾人,林野卻眸光懶散,好似對這場賽馬的結(jié)果毫無興趣。
很快,“鐺”的一聲鑼響,有人已經(jīng)一馬當先到了終點。
風沙太大,沈妙有些被迷了眼,她還沒看清第一名到底是誰,卻聽成珠十分疑惑地“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