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宋嬤嬤領(lǐng)便當(dāng)
等如萱含巧兩個丫頭架著宋嬤嬤進(jìn)門時，曾氏已吃完了一小碗奶白杏仁。
茉希搬了個小杌子，坐在曾氏左手邊，一邊給她細(xì)細(xì)捶腿，一邊歪著頭繪聲繪色地講著《甄嬛傳》。
說這《甄嬛傳》是前前朝的深宮秘史，由一個得了主子恩惠被放出宮的嬤嬤口述出來，代代相傳，又經(jīng)過茶館里說書先生的口沫加工，才有了這么一個故事。
曾氏正聽到這甄嬛聯(lián)合眉莊使人裝鬼嚇傻了麗嬪，剛要問后續(xù)如何，卻見茉希正了正色噤了聲，曾氏抬頭一看，便看到臉上如同浮了一層金紙般的宋婆子。
坐在下首的尤丹鳳也看到了宋婆子--只見這婆子神情緊張，兩只眼睛四處亂瞟，就連捧著妝奩的雙手都止不住地顫抖。
不過是清點(diǎn)嫁妝，她這么緊張干什么？
尤丹鳳思忖道，再一想到今日尤茉希執(zhí)意要當(dāng)面照冊核實(shí)嫁妝，不由心頭一沉--
難不成，這宋婆子背著自己動了嫁妝里的東西？
若真是這樣，即使自己是清白的，那也是十張嘴巴都說不清了。
想到這，尤丹鳳狠狠瞪了宋婆子一眼。
不料宋嬤嬤正好向她看來，被她這么一瞪更失了主心骨，不待人發(fā)問，直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抖得像個篩子。
曾氏前一秒對茉希還是滿面春風(fēng)，現(xiàn)在看這婆子一副做了賊的模樣，心中便明了了幾分，厲聲問道：
“主子讓你核點(diǎn)你便嚇成這副模樣，可是做了什么手腳？”
宋嬤嬤一聽這話，抖得越發(fā)厲害了，“砰砰砰”地朝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嘴巴里喊著：
“老太太饒命，老太太饒命?。 ?p> 沒等曾氏說話，茉希先是輕笑了一聲，對著宋婆婆言語也是輕輕柔柔：
“宋嬤嬤，祖母不過是要幫我清點(diǎn)嫁妝，何來懲治一說呢？你是我的管事嬤嬤，院里大小事兒都得經(jīng)你的手，如此有功有勞，怕是祖母賞你都來不及呢！”
宋婆子一聽這話，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雖是她是三房賞給尤茉希的管事嬤嬤，內(nèi)院中除了主子便是她最大。
可尤茉希年紀(jì)不大卻心思深沉，別說庫房賬冊，就是一些采買的伙計(jì)都輪不到眼跟前兒。
更何況，她那一左一右兩個大丫頭，盯著自己跟個烏眼雞似的，更是近不了主子面前半步。
哪來尤茉?？谥羞@么大的權(quán)利？
只是，尤茉希這話一出，曾氏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一般姑娘出閣前，母親都會教些掌家管院子的事情。只是內(nèi)院繁雜，剛嫁的新婦一般都會仰仗自己的陪嫁嬤嬤。
顧家雖不是什么豪門世家，但幾代經(jīng)營在京都城中也是有頭臉的門戶，每個院內(nèi)的經(jīng)營算疇更是少不了的。
原本她想親自給長房挑個嬤嬤過去，只是尤丹鳳一臉殷勤，說什么讓婆家添置陪嫁嬤嬤不成規(guī)矩，而自己是尤家的姑母送個婆子也算是為本家盡了點(diǎn)力。
曾氏想了想，也就睜只眼閉只眼認(rèn)可了由三房挑選出的宋婆子。
只是如今看這宋婆子三魂七魄飛了一半的樣子，也還是出了事情。
曾氏臉色愈加難看，聲音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你倒說說看，你何罪之有，又想讓我饒你什么命？”
宋婆子心中叫苦不迭，想著今日在劫難逃，也只有三房主母能夠拉自己一把，不由得抬頭向尤丹鳳遞了個求助的目光。
尤丹鳳本是看向上首的曾氏，又聽老太太問話視線自然而然轉(zhuǎn)向宋嬤嬤，不料與她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那四目相對瞬間讓尤丹鳳有種莫名的心虛感覺，仿佛自己和她有什么共謀一樣。
尤丹鳳面上一凜，撣了撣自己的織錦飛鳥長裙，仿佛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一樣：
“老太太問話你直接回就可，看我做什么！”
宋嬤嬤嘴巴張了張，半晌沒說出話來--
三房主母為了套些長房的消息，每次對自己都是笑臉有加。
今日自己還沒怎么著呢，她就換了另外一副面孔。
一股怨氣從宋嬤嬤心底升騰而起。
“回老太太，小姐嫁妝中的銀票少了三千兩！”
含巧尖銳的聲音回蕩在廳房中，可能覺得這個罪名還不夠，含巧趕緊按耐住激動的心情，追加了一句：
“我和如萱只對了銀票，地契、珠寶還未來得及一一核對。”
說完，得意地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嬤嬤，鼻間幾不可聞地透出一聲冷哼。
花廳，一陣寂靜。
茉希并不出聲，她已經(jīng)將戲臺子搭好，臺本子遞到了曾氏面前，下面讓老太太發(fā)揮便可以了。
果然，曾氏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看向尤丹鳳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老三家的，你倒說說該怎么處理？”
尤丹鳳一聽老太太點(diǎn)名，眼底滲出一團(tuán)慍色，很快又退了下去，笑了笑說道：
“老太太這話真是見笑了！長房的人怎么輪得到我們?nèi)縼硖幹媚?？雖說我是三嬸，但手也不能伸那么長??！”
曾氏聞言也不惱，只是借著話往下說：
“那這么說來，這婆子殺了剮了便是我做主嘍？”
尤丹鳳仍是盈盈笑意，微微點(diǎn)了下頭稱是。
看了一會兒好戲的陳玉英見三房想要撇清干系，趕緊開口給曾氏提了意見：
“婆母，我倒有個法子?！?p> 曾氏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陳玉英得意地看了眼尤丹鳳，繼續(xù)道：
“這婆子欺上瞞下，偷拿主子財物，此風(fēng)不可助長，咱們必須殺雞儆猴。要我說，先給她100打板，只打臀部以下，廢了她一雙往別人院子里跑的腿。然后再拖到衙門里見官，要知道如今律法中偷盜一百貫者便要仗一百，流二千里……“
說到這，她頓了頓，盯著宋嬤嬤慢慢地吐出剩下的話：
“宋嬤嬤，你這偷了主子三千兩銀子，你說得仗多少，流放到哪里去呢？”
宋嬤嬤此時已經(jīng)被嚇得癱軟在地，只剩下鼻子不均勻地穿著粗氣，仿佛下一秒杖刑的打板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自己如今也年逾半百，莫說一百個板子，估計(jì)打個20下她就在閻王殿里轉(zhuǎn)悠了。
更何況二房主母還叮囑不能打死，只能打殘。
想想她還有個三十來歲尚未娶親的兒子，自己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這不成器的兒子該交付給誰?。?p> 想到這，宋婆子使盡身上參與的力氣，一路爬到尤丹鳳的腳邊，哭喊道：
“太太救我??！我是為了太太辦事才淪落到這般下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