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有藥，我不給（七）
作為精神病患，宋懷玉入院時必然會被搜出身上容易傷到別人的東西，比如那條名為“star”的項鏈。
因此他不能在進院時就帶上藥物。
可是進院之后呢？
明秋推翻了“院長是宋懷玉的人”的猜測。
平陽療養(yǎng)院的院長和宋懷玉應(yīng)該是有一定的交情，但是兩人或許是利益交換，宋懷玉做某些事的時候必須瞞著他。
但是院里無孔不入的監(jiān)控，導(dǎo)致宋懷玉只能用這種不會讓人起疑心的行為來瞞天過海。
這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可以用來解釋程云飛追求陳珊珊這一舉動。
明秋相信自己的猜測大概率是正確的。
現(xiàn)在剩下的問題就是，那瓶藥到底是什么？
阻止醫(yī)生正常用藥，自己卻費盡力氣送進來一瓶不知名藥物….
醫(yī)生正常用藥是為了輔佐治療，那那瓶藥該不會是……抑制治療進程吧？
宋懷玉……他到底有沒有??？
明秋能猜透這些人的行為，卻猜不透精神上的東西。
現(xiàn)在最簡單粗暴的做法是找出那瓶藥送去化驗。
只要知道那種膠囊的作用，就能反推出宋懷玉的意圖。
但是搜身這種行為很不現(xiàn)實，剛?cè)朐菏菫榱嘶颊甙踩?，現(xiàn)在人家病情明顯穩(wěn)定下來，這個時候再搜身那就是圖謀不軌了。
不能化驗……那按照正常流程給宋懷玉開藥呢？
……
當天下午明秋就給杜瑩打了個電話。
那頭杜女士的助理傲慢地說讓她等一會兒，這一等就是一下午。
明秋一點也不著急。
急著想對付宋懷玉的是杜瑩，可不是她。
等到杜瑩女士回過來電話，連打三個之后，明秋才接聽。
杜女士很氣憤，卻還是保持著她貴婦人的雍容氣度，語氣平和：“林醫(yī)生怎么有空聯(lián)系我？”
明秋的聲音比她還平靜，聽不出來一絲一毫的指責或者得意：“是挺忙的，療養(yǎng)院的工作比不得杜女士在家里痛快，沒那么清閑。這不，接電話遲了。”
杜瑩：……
這不就是拐彎抹角地罵她閑的沒事干晾人嗎？
杜瑩不由分說，瞪了助理一眼，隨后哎呦一聲，道：“下午和幾位夫人約了臉部護理，不好意思林醫(yī)生，您這通電話是.……”
“這邊患者有一些情況需要您來醫(yī)院，我們面談……”
杜瑩第二天早上便收拾收拾來到療養(yǎng)院。
她看著面前年輕的醫(yī)生，心想什么初心，什么醫(yī)生的本職工作。
在錢上，還不是可以隨意進行利益交換。
杜瑩女士包里還放著那張銀行卡。
電話里明秋沒說詳細，她還當明秋后悔了，琢磨著這次一定得好好拿捏一下對方。
誰知明秋只是送來一張家屬責任書，道：“患者需要藥物輔佐治療，杜瑩女士您是監(jiān)護人之一，請。”
杜瑩：“……”
杜瑩一邊簽下名字，一邊皮笑肉不笑地說：“林醫(yī)生還真是嚴謹。”
就這么點事兒還值得她親自跑一趟？
明秋溫和地笑：“療養(yǎng)院的工作不同于普通醫(yī)院，我們對患者采取什么治療還得看家屬的意見?！?p> 平陽療養(yǎng)院本身就是私人屬性，送進院里的大部分人都非富即貴，其實某些交易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也就宋懷玉運氣好——或者宋懷玉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林明秋，林明秋是院內(nèi)少有的正經(jīng)工作、沒摻和黑暗交易的醫(yī)生。
本來換個醫(yī)生，就能夠完成杜瑩想讓宋懷玉一輩子瘋下去的愿望。
可惜杜女士把人送進來才知道，自己根本左右不了醫(yī)院內(nèi)的人事調(diào)動。
杜瑩對林明秋很不滿，但是她的手伸不到療養(yǎng)院里。
所以一開始只能送錢暗示，林明秋不接，她除了設(shè)計把林明秋弄走別無他法。
偏偏明秋來了之后從不離開醫(yī)院一步，一天天除了病房就是辦公室，交上去的日常報告之類的工作絲毫不出差錯。
杜瑩來之前就因為干不掉明秋而心情煩躁，此時更是裝都裝不下去，冷漠道：“我會一次性繳清宋懷玉兩年的治療費用。林醫(yī)生，希望下次除非是人死了這一類的大事，還請您不要聯(lián)系我?！?p> 這意思就是，她要把宋懷玉扔療養(yǎng)院里不管了。
等到宋懷玉年滿十八歲，直接開具個精神病診斷證明，以監(jiān)護人的身份接管宋懷玉的父母留給他的家產(chǎn)。
杜女士也不等醫(yī)生回答，提起自己的小包，轉(zhuǎn)身離開。
明秋啼笑皆非。
——不過好了，現(xiàn)在可以確定，宋懷玉真正的敵人不是杜瑩夫妻了。
就這種忍耐程度，這種惡毒又破綻百出的手段，值得宋懷玉裝瘋賣傻這么多年？
明秋不信。
明秋看了眼家屬責任書，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
“從今天開始，你的治療正式步入正軌?！?p> 明秋說：“體檢顯示你的身體狀況合適，我會給你開奧氮平一類的藥物輔佐心理疏導(dǎo)進行治療。”
宋懷玉臉一下耷拉下來，像只垂頭喪氣的笨狗。
明秋和他說話從來都是有商有量的，一點也沒有面對“程瑾”時的冷漠。
這時候也不免安撫一句：“怎么了？”
“我不想喝藥?！彼螒延窦t著臉哼哼：“難喝，不舒服?！?p> “兌水直接咽下去就可以了，不難喝?！?p> “真的嗎？”
明秋拍了拍宋懷玉的肩膀：“真的?！?p> 宋懷玉期期艾艾地問：“你沒騙人吧？我家里從小到大都讓我喝藥，黑乎乎的，很苦很苦……”
明秋早就發(fā)現(xiàn)宋懷玉身形略微瘦弱，平時在病房里玩，雖然有年輕男孩的活力，但是體力不支。
這都“得益于”杜瑩夫妻，小時候?qū)ν庑妓螒延裆眢w弱，一些成分不明的中藥從小喝到大。
宋懷玉的虛弱十有八九是因為這些藥。
他來到療養(yǎng)院的這一個月，因為斷了藥，整個人的氣色都好多了，甚至還長胖了一點點。
“我不騙人?！泵髑镂⑿Γ骸拔沂裁磿r候騙過你了?！?p> 宋懷玉看著她。
醫(yī)生本人的長相非常清冷，但是當她摘下眼鏡，彎眸笑起來的時候，便如碎冰溫水，柔和地漫起值得信賴的神態(tài)。
宋懷玉鬼使神差地問：“醫(yī)生姐姐，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