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說，周家這個鴻門宴，我要不要去呢？”
沈家的伙計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沒有否認(rèn)鴻門宴的這個說法。在這個關(guān)頭請沈湘過門做客，要是有好事那就怪了。不過盡管如此，這宴也不是說不去就能不去的。
所有的絲綢商都在場，周家還是做東的，宴席間隨時可能發(fā)生什么影響整個行業(yè)的大變故。這方面的消息沒有人希望自己比所有同行都知道的晚。
“依我看，雖然有風(fēng)險，但不能不去?！币Χㄖ浅：V定地說道。
“老夫也覺得該去?！笨拙S恒立刻跟著表明了態(tài)度。“有什么風(fēng)險或者麻煩，咱們可以做好應(yīng)對的準(zhǔn)備。畢竟距離請?zhí)蠈懙娜兆舆€有幾天呢。”
兩人說完還不約而同地看向林裕。以往這個時候林裕都會跳出來說一些立場相反的看法，不過這次林裕卻是一反常態(tài)。
“咳咳，周家邀請，我們也沒資格拒絕?！绷衷？焖僬f道。
沈湘默默地點點頭。聽到大家的發(fā)言，她心里也大概有了底。至少林裕找的這個借口就已經(jīng)足夠有說服力了。周家和沈家完全不是一個體量，自己沒有拒絕的資格。
在座的人里只剩下沈元有足夠分量影響接過并且沒表態(tài)了。大家齊齊地看向這位老先生。沈元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擦去灰白的胡子上沾著的湯水。
“老夫覺得，最好別去。”
“為什么？若是不去...”姚定之當(dāng)場就質(zhì)問道，不過沈湘一個眼神過來，他很識相地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乖乖地等著沈元把話說完。
“你們說該去，我不反駁，你們說的沒錯。但老夫還是覺得最好別去。我也沒什么高見，只是覺得最近不太平。那些被流放的，被殺的大商號，可還有不少的舊人故交。按理說，朝廷應(yīng)該再排查一段時間的。可高大人卻是早早撤去了軍管，老夫懷疑有問題。”
沈湘仔細(xì)想了想，沒太明白沈元話里的意思。于是問道：“大掌柜，朝廷抄家的時候雖然有少數(shù)商號沒有事先查清楚，但大部分都是帶著名冊去的，還能有漏網(wǎng)之魚不成？”
“漏網(wǎng)之魚是否真的有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人需要漏網(wǎng)之魚出現(xiàn)，那就一定會有?！?p> 言外之意，如果有人要做些骯臟事，那現(xiàn)在完全可以隨便拉出一些人來頂罪。這本來也沒什么，沈家也沒有做過什么見不得人，需要找人頂罪的事情。怕就怕周家這次是有這個意思。若是猜測得更陰暗一些，鬧出幾條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去還是要去的。”沈湘給這件事做了最終的定論。“我事先會做足準(zhǔn)備。大伙放心便是，我肯定能活著回來。”
接下來的幾天，沈湘走訪了不少的同行。雖然其他人拿到文書的門路和自己不太一樣，但眼下面對周家的趕盡殺絕，沈湘也不得不暫時放下芥蒂去和這些人商量對策。不過結(jié)果卻是讓人失望的。
沒有人敢對周家動心思，甚至連私下里說一說的勇氣都沒有。沈湘磨破了嘴皮子大伙也堅決不表態(tài)，紛紛打定了主意說要先看看周家是什么意思。
這樣的結(jié)果倒也在沈湘的預(yù)料之中。畢竟整個絲綢行業(yè)的染整工藝都在周家的手里，他們一句話就能讓一個商號的絲綢永遠(yuǎn)差這一道程序。
距離周家約定的時間只剩下最后一天。這天晚上，沈家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大廳中，巡撫衙門的那個姓劉的小吏笑呵呵地站在沈湘的面前，手里還提著一個包袱。
“沈小姐，好久不見啊?！?p> “劉大人客氣了。”
一番的寒暄之后，沈湘有些等不及地問起劉順城這次的來意。
“劉大人，明天便是周家約見我等商號的日子。劉大人這個時候來見草民，可是有事情要提點我嗎？”
“高大人有一樣?xùn)|西借給沈小姐一用，本官特意送過來?！闭f著劉順城把手里的包袱遞了過來。
沈湘隨手接過，可包袱的重量卻是讓沈湘嚇了一跳。入手的那一刻，一股不小的重量傳到掌心。好奇之下沈湘當(dāng)場就想打開看看里面裝了什么，不過劉順城卻是制止了她。
“沈小姐，這是個貼身穿的衣物，還是不要當(dāng)中拿出來的好。”
雖然還沒看到是什么東西，但手上冰涼的質(zhì)感和一些金屬碰撞的聲音，十有八九應(yīng)該是貼身軟甲一類的東西了。
“時候不早了，麻煩沈小姐給在下安排個住處吧。”
“劉大人這是？”
“這東西貴重，我還要給高大人拿回去呢，在此之前我不能讓它有什么閃失。”
沈湘的心里突然一陣的發(fā)慌，并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劇烈。關(guān)鍵時刻拿出這么貴重的軟甲借給自己，說高文升沒有大動作沈湘是絕對不信的。而且劉順城雖然說是要看護(hù)這個物件，但沈湘心里明白，這是高文升放在自己身邊保護(hù)自己的。
“這...難道是高大人準(zhǔn)備對付周家嗎？”
劉順城笑而不語，沈湘也不好再問下去。趕忙讓人收拾出了一間客房讓劉順城住下。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沈湘立刻打開了包袱，里面不出意外的果然是一件貼身軟甲。軟甲穿在身上大了好大一圈，明顯是身材魁梧的人用的。不過軟甲拿在手里，沈湘越想心里越是不安，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樣的場面會讓自己用到這種級別的東西。
在大渝朝，百姓家里私藏甲胄，隨便再添些罪名都夠夷三族了。
糾結(jié)再三之下，沈湘還是穿上了衣服，來到了書房里，并讓下人把沈元叫了過來。
“大小姐，是不是那位劉大人送來的東西有什么問題？”
“他送來的是一件軟甲。我明天就要去周家赴宴了，高大人卻在這個時候送來這樣的東西。我怕明天的周府多半是要流血的。事態(tài)如果真的失控，我怕就算有個軟甲，我也未必就是安全的?！?p> “哈哈哈，我看大小姐倒是當(dāng)局者迷了。高大人這樣做，便是表明了態(tài)度要保你。不管明天的是不是高大人做的局，在涼州這個地界上，高大人既然要保大小姐，那想必也沒人敢下黑手的?！?p> 沈湘拍了拍腦袋，才反應(yīng)過來確實是這樣，是自己太過恐慌一時間沒想明白而已。
次日，天色剛剛亮，沈湘便和劉順城坐著馬車離開了沈家宅子，前往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