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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可不能死!朕還沒一統(tǒng)天下呢!

第79章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此日江允早早起了,留容岑睡得香甜。

  為人帝者,一生辛勞,難得見她睡得安穩(wěn),他到底還是沒忍心捉弄。

  容岑辰時方醒,一眾用過早膳下樓,就聽堂客熱鬧說道著最新案情。

  “那茍大夫可真是惡事做盡啊,先前還以為他是神醫(yī),誰知道他竟是個大盜,家人全靠拐!聽說湯州衛(wèi)官大人午后便要來岐州呢!”

  “那侯夫人也不是好東西!從放任她丫鬟在城門口仗勢欺人,就能看出來!還說是陛下聽岐州有神醫(yī)讓她來養(yǎng)病的呢,我呸,就是隨口瞎編亂說!早年我行商曾到過京都,天子腳下的達(dá)官顯貴和咱老百姓沒什么兩樣,也慣愛扯大旗!”

  “分明是承德侯親眷,還騙大家是長頤侯家的,不守婦道的女人!夫妻一個被窩兩人都不是好貨,保不準(zhǔn)主意就是承德侯出的呢!侯夫人和茍大夫是族親,說不定也是她教茍大夫去拍花子的!”

  趙紀(jì)生下午來,判決書下午應(yīng)該就能出來了。

  容岑不想再與他會面,便向逸州方向趕路。

  算算時日,她離京已有五六日,差不多得加快速度回去了。

  宋增不在逸州,但她們一行仍未進(jìn)城,只派了肖廉等去尋人。

  還是城外那片樹林,豪華馬車隱匿于其中,江允煮酒烹茶,容岑閉目養(yǎng)神。

  暖陽高照,馬兒低頭啃草,林欲靜而風(fēng)不止,風(fēng)吹樹葉瑟瑟作響,車簾亦飄動,打在車板上,“嗒嗒嗒”,一下又一下。

  細(xì)布被風(fēng)刮的聲音乍然響起,腳步聲沙沙傳入耳中。

  容岑驟然睜眼,“宋增!”

  “陛下,臣在此?!?p>  馬車外那人正是宋增。

  撥開車簾,容岑開門見山問:“宋將軍何意?”

  “陛下若要尋人,何不吩咐宋增?肖統(tǒng)領(lǐng)空有本領(lǐng),卻無謀略,不知變通,難成大事?!?p>  所以他這是自薦枕席……啊不,毛遂自薦來了?

  容岑凝眸未語。

  記憶中這位宋將軍履歷豐富,東西南北邊境他都守過,但并無什么功績。

  據(jù)說皇祖父治下嚴(yán)明,不論文武,無功即為過。這致使官員暗中人為制造禍害,再由他們出面平定,以得功勛。

  而先帝吸取教訓(xùn),不求人人有功但求皆無過。他曾向容岑提起宋增,言此人乃忠厚直臣,然過剛易折,需教他柔則常存。

  容岑登基后還沒來得及安置老臣招攬新臣就穿了,再回來時忙著保命保大胤,變革都還沒開始搞,僅略略掃了眼官員構(gòu)成。

  只記得前些日子在京都點兵時,宋增拳打腳踢胖揍了李將軍一頓,最后鍋被李將軍父子扣到了陳小將軍頭上。

  可他不是皇貴太妃的人么?現(xiàn)下一副懷才不遇壯志未酬的委屈模樣找上她來,很像被負(fù)心漢狠心拋棄的弱女子啊。

  但他這弱女子明明就先與旁人私定終身了誒。

  “陛下,臣說錯了嗎?臣說話直,陛下如果覺得不好聽……那也還是要認(rèn)真聽下去的!”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容岑將無語速凍打包轉(zhuǎn)手,朝江允君子一笑:“難得出來,不若順道去安州嘗嘗海味吧。午膳就吃烏雞燉鲅魚?!?p>  “……陛下高興就好。”

  拉扯半天都沒看出宋增的破綻,皇貴太妃的人大刺咧咧在她面前求名分,啊不是,求差事兒。

  好歹站了熙王的隊,他們都不給你安排個錢多事少又能體現(xiàn)人生價值的輕松活么?小氣摳搜的,這不明擺著來她身邊安插棋子么?

  “皇貴太妃給你許了什么好處?”

  該不會一點點小利就把宋增收買了吧?也太容易了,說出來讓她學(xué)學(xué)怎么低成本壓榨屬下(bushi),她能給雙倍!

  這話在宋增聽來,就是陛下不信他在試探他。功高蓋主遭猜忌正常,可他光著倆腳丫子啥都沒有,怎么也被懷疑有二心呢?

  皇貴太妃確實派人找過他,但他沒同意啊!宋氏祖祖輩輩都效忠陛下,誰有本事坐上龍椅他就認(rèn)誰。想拉攏他幫熙王奪嫡,想豬欄里老母豬的屁吃!

  難道是他上元節(jié)太聰明秒懂陛下暗示,引起了陛下的防備心?還是因為他信不過肖廉那沒文化沒腦子的二貨,偷偷離開逸州想貼身守護(hù)陛下為陛下保駕護(hù)航,惹陛下不快了?

  宋增極其識時務(wù),筆直的人“噔”地跪了:“臣誓死效忠陛下!絕無二心!”

  那塊地被馬啃得光禿禿,露出最樸實無華的黃土地。

  “昨日我被攔在逸州城外,今日亦是。宋將軍便是如此效忠朕的?”容岑的話聽不出語氣。

  原來是因為這個!

  “陸太師府上管家之前找臣,說孟宗子都安排好了,陛下此次南下有去無回,熙王起事萬無一失,讓我跟著他們升官發(fā)財吃香喝辣?!?p>  宋增閑不下,手握著草輕輕一提,連根拔起,帶土一起喂到馬兒嘴里,貼心得很。

  孟宗子,孟陽。很好,又是他。

  容岑眼神復(fù)雜,但這和你封城不讓人進(jìn)出有什么關(guān)系?

  疑惑剛起,就聽他道:“臣封城是因為在逸州看到了以前太后身邊的男寵,說是男寵其實也相當(dāng)于謀臣,不是臣以下犯上啊,太后可不是安于后宮的普通女人。先前她就指揮葉軍占領(lǐng)逸州,想吞了南境五州,雖然被肖統(tǒng)領(lǐng)破解了危機(jī),但臣懷疑太后還有后手,所以封城甕中捉鱉?!?p>  那個瘸腿太監(jiān)啊。

  容岑:“捉到了嗎?”

  “還沒?!彼卧霾缓靡馑夹π?,馬兒晃了晃頭,連草帶土還夾雜著口水吐他一身,宋增忍辱負(fù)重擦了把臉,“數(shù)萬人守著,臣就不信摁不死他!”

  容岑接過江允遞上的杯盞,喝著熱茶,語氣隨意:“若他煽動歸降的葉軍呢?”

  “他沒機(jī)會接觸葉軍……”

  “宋將軍能保證葉軍不會主動找他?”

  “這……”宋增答不出來。

  千防萬防也難保不會有疏漏。

  透過窗臺,越過茂密枝椏,斑駁樹影間依稀可見守衛(wèi)森嚴(yán)的逸州城樓。

  容岑掃了眼趕路時打發(fā)時間與江允對弈的殘局,黑子步步緊逼,被圍困的白子已無路可走。

  她指尖微動,不覺捻起一枚白棋,放置于兇險處,看似自尋死路,卻將棋局形勢扭轉(zhuǎn),白子被盤活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走投無路之際,什么都有可能是生路。

  “派個葉氏小卒主動找他?!?p>  姑且一試,看看對手有何后手。也看看宋增實力如何,以及他是否值得調(diào)教。

  吩咐完,容岑便不管神情錯愕的宋增,她顧自打散了棋局,側(cè)頭看江允:“重來,三局兩勝?”

  江允挑眉應(yīng)下:“在下技不如人,陛下可要禮讓三分?!?p>  容岑懶得聽大佬裝菜鳥假謙虛,才不與他掰扯。

  她這次選了黑子先行,一改先前謀布全局的防御風(fēng),站在太后的角度思忖著對方狗急跳墻后愈發(fā)不擇手段的心理,直接強(qiáng)勢進(jìn)攻,廝殺四方。

  兩人沉浸棋局,馬車內(nèi)只時不時響起江允語氣堪憂的提醒。

  “你太過冒進(jìn)了,還未到絕境的人,不會如此孤注一擲,只攻不守?!?p>  “落子無悔,你可要想清楚?!?p>  “一步錯,步步錯,一意孤行,終會走向全軍覆沒?!?p>  肖廉拎著老八回來時,兩人已對完了三場棋局,零比三,容岑完敗。

  “承讓?!苯视诌f上一盞茶。

  容岑心情不錯,這一推演,太后必輸無疑。

  “主子!??!”

  隔著大老遠(yuǎn),就聽到老八鬼哭狼嚎般的激動叫喚。

  臨到馬車外,他才改了口:“陛下,屬下終于又見到您了!”

  老八直接躥上了馬車,感情很是充沛。

  聞言,還在外頭的肖廉一腳踹得他狗刨式撲到小案幾上。

  “你都多久沒見著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了,咋不見和我們表表相思之情!”

  五位哥哥們好好慰問了老八一番,兄弟感情交流完畢,手一提,把人扔出去趕車。

  “誒誒誒,三哥,我還沒向陛下匯報逸州的情況呢!”

  老三:“匯報個屁,是俺親自把你從死牢里撈出來的。老鼠都不愿和你作伴,你能知道什么?”

  容岑一口茶差點噴了。

  他是怎么做到混這么差的?

  容岑輕咳兩聲,“你怎會在死牢?”

  “還不是南潯那個使臣祁大人,他的手下也忒能打了,卸了屬下兩條腿,臨走又卸了倆胳膊,害屬下破大財看傷,花了整整二兩銀子呢!包扎完又花了半兩銀子雇人抬到城郊找陛下,結(jié)果沒找到陛下不說,還被無良大夫伙同腳夫用假銀栽贓狀告上了公堂!逸州衛(wèi)早跑了,只有個武將宋將軍駐守,他忙著捉鱉,沒時間搭理鬧事的,就干脆把屬下扔進(jìn)死牢了。”

  真慘。

  啊,他不說容岑真要忘了,逸州還處于無衛(wèi)官的放養(yǎng)狀態(tài)!

  救命SOS,這破記憶力簡直壞大事,要不她還是退位讓賢得了?

  不對,她已第一時間去信京都讓皇叔找個能用的調(diào)任過來,現(xiàn)下應(yīng)該在路上了。

  這么慢,早知不如先就近提拔個人接攤子。

  容岑按了按太陽穴,“上元夜那個小羊燈呢?”

  老八揮著馬鞭:“之前是在城主府中,陛下去湯州后,就被帝影他們帶去了楚州。陛下怎么突然問起來?”

  “……”

  她總不能還去楚州一趟吧?

  容岑沉思片刻,道:“這幾日都休息得不錯吧?大家輪流駕車,以最快速度在最短時間內(nèi)趕回京都?!?p>  下完指令,想起馬車上還有個異國人,她又問:“你不用回南?。俊?p>  馬車高速疾奔中,頓了頓,容岑正經(jīng)建議:“要不,你跳車?”

  “……”

  江允從腰間掏出匕首,遞到她手里,語氣比她還正經(jīng):“要不,你再捅我一刀?”

  終歸一死。

  “再”,容岑精準(zhǔn)抓住關(guān)鍵字,嘖,這人記仇。

  她那夜不過無意之舉……

  轉(zhuǎn)而一想,刀子不是捅在她身上,她自然不覺得疼。

  匕首是容岑的,如今物歸原主,她利落收了,攥在手里摩挲著,百感交集,鄭重向他道了歉:“先前諸多冒犯,還望見諒。”

  “這么突然道歉,陛下不會真要再捅我一刀吧?”江允歪頭看她,笑意迷眼。

  容岑旁若無人翻了個白眼。

  清朗的笑,噗地在車廂內(nèi)炸開,“陛下無須與我客氣的?!?p>  笑意逐漸散去,江允開始說正事。

  “宋將軍扣下袁孰,攝政王制衡太后,待陛下回京便可清理門戶,提前祝賀又少一勁敵。”

  袁孰便是太后的舊情人,多正人君子的名啊,愣是被太后改成了金蟾,一口一個老蛤蟆,也不知是何等中年人的惡俗情趣。

  江允說得輕松,容岑卻壓力山大,“安王可不好對付?!?p>  別看安王小,人精著呢,像條暗中蟄伏的毒蛇,吐著紅信子陰魂不散盯緊獵物,只待最佳時機(jī)致命一擊。若不慎被咬上一口,是頭象都得倒。

  她之所以敢同江允討論這些,無非因為昨夜小巷子里那番話。

  他不會叛國,卻又忠于她,愿能見證她一統(tǒng)天下。

  容岑隨即想起先前他那枚玉佩,眼熟,是因為先帝曾給她看過。

  先帝臨終,大胤所有秘辛全進(jìn)了她腦子里。

  “吾兒側(cè)耳上前……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片大陸本是個大一統(tǒng)的國家,但瑨鄴年間大胤社會矛盾激化,綱紀(jì)紊亂,禮崩樂壞,上至皇親下至百姓,為非作歹肆意殺人起義造反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勾結(jié)外族,通敵叛國,致使大胤深陷于內(nèi)憂外患水深火熱之中,混戰(zhàn)不斷烽火連天?!?p>  “直到璞徽年間遇仙人襄助,才得以平定這場持續(xù)幾十年的動亂,大胤卻也就此四分五裂!先賢祖輩休養(yǎng)生息重建家園,同時殷殷期盼,子孫后代有志者,收復(fù)故土一統(tǒng)江山!至今已百余年而夙愿未成……眼下各國雖相安無事,然各族暗中仍虎視眈眈,于大胤終非幸事?!?p>  “這玉是先祖?zhèn)飨聛淼?,另有兩枚碎片各在流落于南潯、西凜兩國的志士手中,玉佩在則大胤永存,他日若有緣相會,可與之共商統(tǒng)一大業(yè)。吾兒且聽,‘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大胤真正的敵人是外夷,而非南潯西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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