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欽差大臣
眼看兩位又要開始一番無休無盡的爭論,本就被折磨得頭大的容岑此時頭更大了。
然而,不等她出言制止,方才出列的老岐王又再次高聲言道:“丞相太傅,且暫作休止!”
德高望重的阮昇話音剛落,金鑾大殿中有了片刻的安靜。
“此事,老臣正欲進言?!比顣N又向前邁了兩步,不疾不徐,緩緩開口:“老臣本應(yīng)毛遂自薦,然年事已高,體力不濟,不敢私攬賑災(zāi)銀一事,恐釀大禍?,F(xiàn)丞相太傅既問欽差大臣應(yīng)委任何人,老臣不才,倒有兩位人選。”
容岑與攝政王容時快速對視,兩人交換眼神后,異口同聲:“老王爺請講?!?p> “老臣滿門唯余孫兒阮珩,雖承襲爵位,卻做事糊涂,惹下不少麻煩。老臣神志不清難以看顧,但我那孫兒卻非紈绔之輩,他亦有報國護民的青云志,只是苦于無門無路。此番南下,如能允他前行,可作歷練。”
阮昇話語間略有停頓,拱手作揖,復(fù)而又言:“承蒙先帝圣恩,老臣有了官身爵位,岐王府榮華富貴本可延綿數(shù)百年,然族中子嗣單薄。而今老臣已至花甲,無以忠君報國,唯有獨孫阮珩阮儒譽……”
“老臣愿以爵位換皇上攝政王殿下賜一良機,不求讓儒譽任欽差大臣,只要能允他隨行即可,再看他堪大用與否。如若他當(dāng)真廢材無腦不堪大用,皇上可收回岐王府的榮華,但請留我孫一條性命!”阮昇再次停頓,右手所拄的紫檀木拐輕輕放于金鑾殿地面,隨后屈膝跪下,兩掌相合貼地,低下頭顱,行最隆重最齊全的跪拜之禮:“還請圣裁!”
那紫檀木拐乃先帝親賜,頂端手把處有顆金蟒蛇頭,周身雕刻著四爪蟒蛇紋案。尊貴程度僅次于帝王象征的金龍。
這是以岐王爵位推薦阮珩入仕的意思了。
“老王爺快快請起!”裁不裁的另說,容岑趕緊揮手示意宦官將阮昇攙扶起來,又吩咐道:“給老王爺看座!”
“老臣恭謝圣恩!”
阮珩的名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孟宗子,溫祧子,阮世子,京都三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容岑記憶里,阮珩此人與聞人栩交好,同是盛州招貓逗狗無所事事的紈绔之首,比不得孟陽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卻也非溫照那等心術(shù)不正之派。
但那是容岑沒從異世回來之前。
這段時日核查半年的事件,阮珩與那位寄居在她身體內(nèi)的異世魂魄,關(guān)系頗為密切。甚至聞人栩都與因拈酸吃醋其斷交了。
就那位占著她的龍椅干出那些破爛事兒,對阮珩,容岑不得不防。
于是此刻深思許久。
岐王如此請求,百官本欲交頭接耳,但因帝王神色不明,金鑾殿內(nèi)無人敢言,一時間竟再次陷入了沉默。
沉默是攝政王打破的,他勾了勾案上晶瑩剔透的杯具,不經(jīng)意碰出清脆的擊玉聲,眼神在阮昇身上微微停留,才向容岑看去,神色頗深:“依本王看,不若允了?”
雖是發(fā)表意見,卻帶著疑問,意味著容岑還有可駁回的空間。
容岑自然是看懂了小皇叔的眼色,對方允是為她,不允亦是為她。
定是思及那半年“她”日日傳召阮世子,攝政王才覺得可允。同樣也是如此,帝王不應(yīng)僅憑個人喜好對官員選拔任免,而且這位阮世子,給世人留下的印象確實不好。
容岑微微皺眉,又想起國宴款待南潯使臣團那日,即回來后初見聞人栩那時,宮廷內(nèi)梅園光禿禿的枝丫處,玉立其側(cè)的公子哥。
被聞人栩擋著,對方的具體面目,容岑看得不甚清楚,但阮珩身著儒雅素白長袍,披著狐裘,文弱書生面相,通身嬌貴,卻好似籠罩著濃濃的悲傷。
他身上充斥著熟悉感,無名有種引人探究的故事感。
“陛下?”攝政王輕喚。
容岑這才回神,微微頷首,下一刻,圣裁在大殿響起:“允?!?p> 阮昇自宦官搬來的座中起身,俯首謝恩:“謝吾皇萬歲!”
“欽差大臣……老王爺可有人選舉薦?”
容岑目光在滿朝文武中掃過,實在沒看出哪個可靠。
“老臣舉薦信國公?!?p> 話音剛落,朝堂喧嘩非常。
“信國公怎么行!他已然棄爵辭官閑隱,無人知其現(xiàn)在何處,又如何任此欽差大臣?”
“是?。⌒艊诵摹?dāng)初發(fā)誓不再入朝為官!”
“更何況,那可是國公啊,區(qū)區(qū)押運賑災(zāi)銀之事,怎好勞動堂堂信國公?”
殿內(nèi)百官議論紛紛,文武行列,各自竊竊私語。
信國公在先帝駕崩后曾盡全力輔助容岑,也期盼過帶領(lǐng)賢君成就盛世繁華。但后來發(fā)生意外,看不下去新帝昏庸無能,因而辭官……根源在容岑所作所為,這是事實。
但綜上問題,在容岑看來都不算是問題。阮昇既然提出信國公,自然胸有成竹。
她淡淡問:“老王爺應(yīng)有良策?”
阮昇:“不敢欺瞞陛下,老臣與信國公私交甚篤。他雖也花甲之年,但因武將出身,身體仍算康健,且孔武有力。由他押運賑災(zāi)銀,一則賑銀安全,二則他赴災(zāi)無恙,三則于京中無礙。”
確實如此。
攝政王微微向后側(cè)頭,向容岑傳遞一個肯定的目光。
容岑與他意見相合,她點頭:“允?!?p> 關(guān)于欽差大臣一事,就此有了最終決策。
“陛下英明!”
退朝后,容岑攝政王將阮昇單獨留在仁政殿,得知對方早已飛鴿傳書請信國公出山。
于是,次日賑災(zāi)隊伍就從京都出發(fā),前往南境,依次途經(jīng)岐qí州、逸州、湯shāng州、楚州、炎州等五州分別救災(zāi)。
因有朝堂百官捐募,加之又有信國公為欽差大臣,百姓也自發(fā)進行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盛大捐募。
待隊伍行至南境,雖損傷慘重,但因開展一系列安撫災(zāi)民的救濟行動,并且開始災(zāi)后家園重建,民眾難得地心齊,無不歌頌新帝好。
天災(zāi)結(jié)束,容岑收獲了一大波民心。
總之,自信國公南下以后,飛鴿傳入京都的消息,一個比一個令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