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回來就好,平安就好
聞言,容岑瞳孔微縮,氣息有些不穩(wěn)。
她深吸一口氣,極力控制著內(nèi)心詫訝的情緒,避免流露于表被發(fā)現(xiàn)異常。
強裝鎮(zhèn)定,佯裝自然,語氣輕松道:“皇叔是何意?您在說什么呢?”
容時察覺到她瞬間豎起的防備心,不免失笑,“云期,你我不必如此。對其他人,甚至瑾瑜,你要再三緘口。但對我,可以坦誠?!?p> 容岑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她百分百信任皇叔和皇祖母,但她以靈魂形式到新時代一游這種離奇怪誕之事,不知道該不該說予他聽。
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容時抬手搭上容岑的肩,拍了拍少年人因年歲漸長越來越有力的臂膀,道:“有防人之心是好的,云期也成長了?!?p>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彼D了頓,“但你不在的那半年,期間發(fā)生的事,得讓你知道?!?p> 容岑抿了抿唇,但笑不語,靜聽其言。
“想必你也能根據(jù)大胤形勢推測出,你不在時,利用你身體的那人的所作所為,十惡不赦,罪不容誅?!?p> “三兩句話說不清楚,太皇太后特意囑咐空蘭詳細記錄下所有事情,冊子連帶那人遺留下的奇怪物件,悉數(shù)存放在孟太妃處?!?p> 容岑心有疑惑:“孟太妃?”
她是知道先帝后宮有這號人物的,風(fēng)評頗好,不爭不搶,隨遇而安。
孟太妃不像其他后宮妃嬪,一心都在博得先帝寵愛上。沒有人知道她到底為何進宮,許是為家族榮辱吧。但她有獨特的人格魅力,在這四方囚籠里活出了自我。
容時解答:“說來還是孟太妃最先發(fā)現(xiàn)那不是你,我們都不似她心細如發(fā)。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康仁宮尋她?!?p> “她是孟家女眷?”
“對,孟太妃是輔國公孟鼎的獨女。孟氏后繼無人,便選了族中旁系子弟承嗣,也就是長頤侯孟騫。”
容岑可算想起熟悉感從何而來了,就是這個“孟”字。
所以,孟太妃是孟陽的姑姑?
上次孟陽提及的家宴,求她賜恩允太妃歸省,說的原來就是這個孟太妃?
“云期,皇叔不知你那半年身在何處,過得好不好,又經(jīng)歷了什么。你要知道,我們都很擔(dān)心你?!?p> “皇叔,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們的。”
“好?!比輹r溫和摸摸容岑的頭,“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了,現(xiàn)在皇叔只想和你說,回來就好?!?p> 話畢,又補充,“平安就好?!?p> 他最先希望云期能夠回來。但畢竟不知內(nèi)情不明所以,如果回家很難,那么,希望云期平安無事就好。
“太皇太后已經(jīng)查出此事或與西凜有關(guān),我們陸續(xù)派過皇宮暗衛(wèi)前去打探,皆無所獲。只能下令召回,但卻得知派出去的那些人,一到西凜境內(nèi)就悄無聲息死了。”
容時艱難道:“瑾瑜親身涉險入西凜找裘夫子,此去兇多吉少。但因為你回來了,我還是極力促成了此事。”
言外之意,不說自明,容岑知曉。
歷代帝王繼承著先祖遺志,被臨終任命的顧命大臣中,攝政王定然也知悉。
先帝讓容岑找南潯西凜志士,所以西凜是必定要有人去的。
人長一顆心,它生來就是偏的。
容時不愿容岑涉險,就只能容祝去了。但這不代表容時不會自責(zé),畢竟論關(guān)系,兩個都是他親侄子。
皇叔的良苦用心,她懂。
容岑向他保證:“瑾瑜定然會平安歸來的?!?p> 等他回來,她就送他一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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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京都長街。
聞人栩領(lǐng)完圣旨就往這來了,到食為天赴約。
盛州紈绔之首從良,昔日舊友難得才能見他一面,話頭一開,就不禁為他不值。
起初他們不明白他為什么放著好好的紈绔生活不享受,非要跑去軍衛(wèi)所自找苦吃。好不容易從那什么遙州逃出生天,還偷偷擅離職守給涼州送糧草,差點兒把命丟在了邊關(guān)。
這福大命大好手好腳回京了吧,偏又跟著新帝搞起了什么變革。圖啥???累死累活就混到個小將軍的虛銜!
“陛下可器重我呢!”聞人栩笑,面對熟人,他有幾分憨狀。
“是是是!”舊友已經(jīng)喝得半醉,給他斟滿酒,“喝啊,燕驍兄你怎么回事,我半壇子都下肚了,你才喝一杯?”
聞人栩伸手虛擋杯皿,指節(jié)相并合成掌,神色嚴肅,“軍衛(wèi)所禁酒,我已數(shù)月滴酒未沾了?!?p> “厲害??!我是真佩服你啊燕驍兄,想當(dāng)初你可是離了酒好似活不了的紈绔子弟,我們這一幫人學(xué)喝酒還是你教出來的呢!”
酒足飯飽后,桌案杯盤狼藉。
聞人栩喚來各家小廝,將舊友一一攙扶上他們家馬車,細心叮囑。
分別前,與他最要好的一位舊友,醉言醉語問道:“燕驍,你說先帝的這個變革,真有那么好?”
“有!極好!甚好!”
聞人栩回答得很有氣勢。
他以前是個紈绔子弟,京都一霸,街頭混不吝。雖沒有欺男霸女,但身邊都是那種狐朋狗友,多多少少會涉及到一點燈紅酒綠。
他們其實沒有惡念也沒有歹心,但因為家有權(quán)勢身在高位,從沒把人命當(dāng)回過事兒。
曾經(jīng)就有個姑娘,因為他們的無知無畏,受到過傷害。后來陛下教他學(xué)禮明智,讓他發(fā)生蛻變,他才恍然大悟,覺得自個過去真不是個人。
聞人栩當(dāng)上將軍前,在軍營看到很多調(diào)戲民女的痞子,事發(fā)現(xiàn)場圍著看熱鬧的軍衛(wèi),但是沒有一個人管。
他突然想起,從前不學(xué)無術(shù)的那段日子里,自己好像也曾經(jīng)是這樣。狐朋狗友欺男霸女,他也只是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從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他記憶中一直有那么一個姑娘,對方也經(jīng)歷著今天這個姑娘同樣的事,但她運氣不好,沒有遇到一個伸出援手的人。
聞人栩不知道她叫甚名誰,甚至都不記得她的模樣,只是后來在戰(zhàn)場,無數(shù)次命懸一線之際,他都想起那個姑娘。
這世俗對女子過于嚴苛,名節(jié)受損便難以生存,他想,他理應(yīng)活著回去,向她伸出遲到多年的援手。
既然對不住人家,就應(yīng)該回京把她救出泥潭。否則,他心中有愧,往后余生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