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怎么?還裝?
“三王子果真是心胸豁達寬廣之人,深明大義,不予計較,爾等還不謝過他?”
未給他多說的機會,容岑眼神示意下首,方才的盛怒全然收起,笑如和煦春風,“三王子莫要拘束,好好嘗嘗大胤的美酒佳肴?!?p> 萬承書等人起身,端起杯盞去敬酒。
大胤的酒不如北丘烈,但重在醇熟厚重,后勁足。
阿戈多不知。
容岑親口喊人敬酒,他不可能敬酒不吃吃罰酒。加之郁結于心,阿戈多喝過第一杯覺得寡淡無味后,便來者不拒,如牛飲水般連飲了數(shù)杯。
這酒上頭快,不出半炷香,阿戈多便整個腦袋都通紅,徹底醉死過去。
“送三王子回去休息吧。”
容岑沒再為難,反正降書已經(jīng)到手,貢品也收了。
說來也算不上為難,她沒法滿足臣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心愿,只能縱然他們口頭上罵罵解解氣。
倘若真要論個因果仇恨,大胤對阿戈多的所作所為遠不及北丘在遙州犯下的罪孽!
燒殺奪掠,鐵騎踐踏大胤百姓,飲其血食其肉寢其皮,所到之處白骨遍野!將孩童當獵犬養(yǎng),對女子肆意凌辱,……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如今大胤不過言語折辱罷了,日后且還多著呢,有得北丘受的。
慶功宴,本就是為慶功,北丘三王子離席無足掛礙。他不在,大胤上下興致更高。
趁眾臣還未醉倒,容岑論功行賞了一番,圣旨一道道不要錢似的頒發(fā)下去。
榮封聞人栩為護國大將軍、陳季安為鎮(zhèn)北大將軍,賜大將軍府。個別還特別賜婚,金銀財寶如流水般,三軍皆有份,賞賜不斷。
新帝如此大手筆,收買了不少人心。
直到酉時三刻,這場盛宴方結束。
先帝曾多次告誡容岑,喝酒容易誤事,要么不喝,要么偷偷苦練酒量。
防人之心不可無,保不準誰哪天就借酒讓她暴露了。
所以容岑全程以茶代酒。
武將喊囔著不醉不休,滿朝重臣或多或少都有點醉了,面色酡紅,神色迷離恍惚,步伐不穩(wěn),人被皇城近侍扶著,陸續(xù)左搖右晃出了宮去。
其中不乏有裝醉的,容岑看破不說穿。
畢竟她也在裝醉。
整個人倚靠在程信身上,一副因不勝酒力而不省人事的模樣,借著力都站不穩(wěn),被萬禮及數(shù)名內(nèi)侍一同攙到就近的宮殿休憩。
麟慶殿靠近前朝,它正南方就是金鑾殿,與之并列的左右兩側是同樣用作設宴娛樂的賀元殿和花萼相輝樓,往北是皇家學子的上書房含英殿,及帝王辦公的仁政殿。
周遭無寢殿,需得再往北,進入后宮。
但眼下陛下這情況,坐著御輦搖晃,怕是頭昏欲嘔,也不舒坦。
于是萬禮做主送了她去仁政殿。
一入殿內(nèi),容岑便恢復如常,眸色清明,哪還有半點醉意。
“去知會燕驍一聲,讓他明兒進宮來看看皇后?!?p> 萬禮猛地驚住,又連忙收起不合時宜的詫然,恭敬回“是”,勾著腰退下。
時值夏季,晝長夜短,天色尚早,日頭西斜未落,外面仍是一片白光,仁政殿采光好,亮堂堂的。
龍案上堆積著近幾天的奏折,她昨兒剛蘇醒,今日剛下早朝又被擄去太傅府,還沒來得及看。
但顯然有人翻過,其上還有批閱的痕跡,模仿著她的字跡,僅兩三分像。
容岑太陽穴有些脹痛,抬手欲揉,旁邊卻伸來一只手搶先按了上去,輕緩而有力,疼痛舒緩不少。
“陛下,好點了嗎?”
察覺到來人,她淡淡嗯一聲。
靜看奏折,細節(jié)之處能發(fā)現(xiàn)他的進步。
從自小入宮的無名內(nèi)侍,到模仿她的言行舉止甚至批閱奏折。
周義,足夠了。
容岑當著他的面一本本查閱,手執(zhí)朱筆,時不時補充意見,她沒說話,額上那只手也沒停。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看完全部。
頭從案牘之中抬起,發(fā)現(xiàn)天已黑透,殿內(nèi)燭光燃起,燈火通明。
“認真看完,明日繼續(xù)?!比葆疽庵芰x將奏折搬去偏殿。
人走,桌上茶已晾涼。
容岑連飲兩杯,將飲第三杯時,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青衣奉茶,紅袖添香。陛下好興致!”
江允端著茶托進來。
皇城禁軍是擺設,她的仁政殿防衛(wèi)就像篩子,瞧他這誰都能隨意進來轉兩圈的模樣。
真欠??!
容岑看在今日江允幫她狠狠坑了一把太傅的份上,沒和他一般計較,但還是嘴上還是回了句:“那你來的巧了,朕缺人紅袖添香。”
周義離開后,她從密室取出了《盛世》,正準備找劇情。
江允行至她身側,本還隨意與她漫笑著,不經(jīng)意一掃,瞬間怔住。又霎時收斂,保持恰到好處的兩分好奇,“這是……?”
容岑沒放過他那點異常,不顧形象翻了個大白眼,隨后一哼,冷笑:“怎么?還裝?”
可真能裝。
不愧是藏拙演技派。
她早就有猜測,但江允太聰明,一次次打消她的懷疑。若非陸祎坦言相告,她還要被蒙在鼓里。
這世間哪有“神”?那所謂的“神”,分明就是江允的把戲!
“什么?”江允神色懵然看她。
“你那點事兒太傅全都告訴朕了。成日里裝神弄鬼嚇唬朕,騙子!”
“我的好陛下,實在冤枉,我何時騙過你???”
他無奈地笑,桃花眸中有寵溺和遷就。
“莫嬉皮笑臉,嚴肅!”
容岑命令他與自己四目相對,“你當真不曾欺騙朕?若真讓你起誓呢?如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你敢發(fā)誓嗎?”
清潤的笑頓了頓,江允許久未答。
容岑就知道,他不敢。
師從道,信仰天命,為藏拙滿嘴謊言,他怎么敢對天起誓??!
容岑心寒至極。
相識兩年,什么狗屁知己,不過是他操縱權術的傀儡罷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羅織的陰謀密網(wǎng),江允利用道術,讓她相信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循循善誘,引導她走向他定下的路。
他的目的是什么?
“朕不明白,你南潯五皇子屢次來大胤意欲何為?恰西凜困住瑾瑜,你想借朕牽制太傅和丞相,挾持皇叔恢復攝政之權,攪得大胤內(nèi)亂,以便南潯北上,三十萬鐵騎踏平盛州?”
她死死盯著江允雙眸,逼問道:“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