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燕驍無能,未替陛下守好京都
盛州像是死城。
同記憶碎片預(yù)告的那般。
容岑跌跌撞撞跑在朱雀大街,到皇宮門口也不見半個人影。
身后江允追來,兩人又是一番爭執(zhí)不休。
容岑用全力甩開他,正欲離去,卻見有人自宮中跑出來。
是個身穿盔甲佩了劍的人。
老熟人,宋增。
見到她,對方很驚訝:“公主?您怎么回來了?”
他第一句不是告知現(xiàn)狀,而是疑惑她怎么回來了。
有鬼!
容岑神情冷冷:“陛下呢?”
“陛下在地宮,性命無虞!”宋增看到和站在她身后的人,瞪大眼睛,好像才想起來,“南南潯攻進來了!三十萬強盛兵馬,盛州軍衛(wèi)抵御不住,臣奉旨去就近的泠州調(diào)兵!”
“聞人栩和燕無歇呢?”
“死、死了!”
容岑揪過他的衣領(lǐng),宋增咽了咽口水,指著江允道,“公主,就是此人命三十萬鐵騎踏平京都!國仇家恨,不可包庇啊!”
“再問一遍,聞人栩在哪?”
容岑雙目赤紅,嗓音寒涼,她這會沒耐心極了,神情宛如看一個死人。
“臣所言為真,他真的死了!”
容岑松手,將人一把扔開,宋增失力摔在尸體上,她一腳踩上他裝滿油水而圓滾滾的肚皮,腳尖碾了碾,語氣是罕見的兇狠:“你背后之人是誰,讓他來見我?!?p> 話落,一把血淋淋的劍橫在他脖子上,劍刃與他皮膚緊密相貼,劍身沾上的鮮血自上而下話落,滴到他眼睛里,鼻子里,嘴里。
腥甜的鐵銹味蔓延,突然生起的無名恐懼肆意攀爬。
宋增不敢動,瘋狂吞咽唾液,心中思考話術(shù)。
此時是后悔不已,他剛才就不該出來!
看到容岑的第一眼,他就應(yīng)該躲在暗中,找人偷偷解決了她!而不是因為忌憚南潯儲君及他那三十萬鐵騎,主動現(xiàn)身!
是的,虐殺盛州百姓的根本不是什么南潯軍,其實就是大胤自己人偽裝的!
但是這,他能告訴公主嗎?容岑雖然當過女帝,可現(xiàn)在她處于劣勢,告訴她,那人知道后,自己就沒活路了啊。
“少動歪心思,從實招來!”
劍刃劃破宋增的脖頸,再往下深幾厘,她就要破喉而死。
“臣說!臣什么都說!”
不知是迫于江允的威壓,還是求生本能,宋增求饒。
容岑斜眼看他,目光銳利:“我問你最后一遍,聞人栩在哪?”
“詔獄。”
不是已經(jīng)被燒了么?
容岑沒細究。
只知道今非昔比,前幾日是盡在掌中,但現(xiàn)在,被扔進那里,他的情況肯定不會好到哪去。
“先過去吧,路上慢慢說。”
剛才反目只是作戲,看能不能引出什么狐貍,江允拍了拍容岑的肩以示安撫,“我隨身帶了藥以備急用,放心?!?p> 三人腳步未停往詔獄方向去。
途中知曉是邦國公造反,容祝及眾臣皆被困在金鑾殿。
邦國公乃鐘建庭,先帝的左臂右膀,時為將軍,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深受器重。
容岑登基后,封為其邦國公。諒他年事已高,體力不濟,特賜良田萬頃,允其卸甲歸田養(yǎng)病。
然鐘建庭因兵權(quán)被釋解,記恨于心,受人蠱惑轉(zhuǎn)投陸氏麾下,欲扶持新主,重掌權(quán)勢。
陸氏起事后容祝雖成功登基,但陸氏兄妹皆亡,無人兌現(xiàn)昔日承諾。
是以,鐘建庭越發(fā)悲憤,一不做二不休,挾新帝以令群臣,謀權(quán)篡位。
鐘建庭十八投軍,摸爬滾打五年,統(tǒng)帥三軍二十三年,閑賦在家四年,年過半百,在軍中仍有余威,一呼百應(yīng)。
此次事變,他有親兵兩萬,聯(lián)合盛州十萬軍衛(wèi),威州、泠州各兩萬,共十六萬兵力。
從別州抽調(diào)人馬來不及,好在江允三十萬大軍就在城外,可供容岑緊急借用,命邵恩趕去救駕。
那邊暫且不愁,眼下容岑最重要的是救聞人栩。
到了地方,見聞人栩已奄奄一息。
“燕驍!”
他身上插滿了刀劍,被捅出了各種窟窿,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容岑看花了眼,流淚滿面,視線模糊,伸手去捂,捂到這漏了那,她恨她只有兩只手!
有些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有些血還在溫?zé)岬靥食?,他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陛下……莫哭……”
聞人栩出氣多進氣少,說一個字要停頓喘上很久。
“我給你找太醫(yī),不,空蘭!唐婳!她們馬上就來!你堅持住,不許……睡!”
“燕、驍……無……無能,未替……陛陛下……守好……京……都……”
即便心知她已是明昭公主,但還是私心喚她陛下。
他本想雖和親隊伍一同去南潯,陛下說,堂堂大將軍怎么能離開京都呢?就算要去,也得把手中的變革事宜完美收尾呀!還有,說好的救災(zāi)回來就求娶圖南姑娘呢?這么重要的事兒你都沒辦,哪能離開大胤?
樁樁件件,絆住了他的腳。
但還好,有他留下來,抵死反擊。五萬親兵死的死傷的傷,被俘獲關(guān)押的亦有,僅憑他一己之力雖護不住盛州城,但也能盡力拖延些時間,等待援軍。
陛下的隊伍剛離開不久,他派副將姚程去報信,被鐘建庭萬箭穿心而死。
丞相及夫人被抓,用來威脅他投降。他爹信奉文死諫武死戰(zhàn),勸說無果后跳下城樓。她娘,殉情而亡。
輔國公被囚,鎮(zhèn)遠侯被押解天牢。
獨聞人栩有自由身在外奮戰(zhàn),卻無力護君護民。
他參軍四年,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戰(zhàn)役,但唯有這一戰(zhàn),真的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軍衛(wèi),百姓,到處是死人。京都四條主街上堆滿了尸體,行走其間必須從無數(shù)人的尸身踩踏而過。
“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燕驍!別說話,不要運氣?!?p> 他身上的傷實在太多太重,容岑不敢輕易移動,接過江允的藥先上了一通,反正都是治外傷的,又給他吃了固本培元的藥。
有好幾種,確認過不會藥性相沖發(fā)生不良反應(yīng)后,碾碎藥丸將粉末灑進他嘴里,借著口腔唾液潤化。
這個地方陰暗潮濕,又臟又亂,傷口很容易污染發(fā)炎,聞人栩身上的爛肉得挖去,他現(xiàn)在肯定渾身疼。
容岑又問江允要麻沸散,不建議用,但特殊情況,讓他緩緩。
果然麻醉止痛一上,聞人栩真的好點了,腦門沒再冒那么密的冷汗。
容岑瞧著松了一口氣,有效果就好,說明他情況還行。
但她忘了,有個詞叫作,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