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共情
石室內(nèi)雖然燃有火把卻依然昏暗，但是卻并不給人以壓抑之感。
兩旁的石壁上雕刻著花紋，因?yàn)楣饩€的緣故看不清晰。
走了約有十多米的距離，慕行舟在一堵石墻旁停下來。
“師父，我?guī)藖砹?！?p> 隨著轟隆隆的聲音，石墻緩緩打開。
“大師哥，這里面究竟有什么？”白雪小聲問道，她自從成為了內(nèi)門弟子，這座石室經(jīng)常看見，卻從沒進(jìn)來過。
“我也是第一次來，你別怕！有師哥在！”
此刻流云真覺的自己是個(gè)多余的，好在白雪這個(gè)傻丫頭啥也不清楚，也不算尷尬。
穿過這道石墻，光線漸漸明亮起來，不只是因?yàn)檫@里面火把充足，而是在石室的上方，還有一尺見方的窗口！
“來啦！~咳咳......”那聲音蒼老又飽含風(fēng)霜，像是在等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
“師父！”慕行舟恭敬的行禮后退到老人身旁，幫他順著氣：“葉姑娘到了！”
“哦！~”
流云得以看清老者的相貌，這位老人顴骨突出，兩鬢斑白，臉色黯淡無光，臉上布滿的皺紋彰顯著一生所經(jīng)歷的滄桑。
“見過老......谷主！”流云忙剎住嘴，真是禿嚕瓢了，張口就來！
老怪物可不似老神仙，老神仙的名號是師父他老人家自己起的，而老怪物這個(gè)諢號乃是世人所起。
“唔......哈哈~”老怪物卻兀自笑了起來：“老朽可不是老怪物，老怪物是老朽的師祖吶！”
“......”流云懵了，她一直以為白雪和慕行舟的師傅就是老怪物，如今看來，竟是兩個(gè)人。
“阿姐，這位是我的師傅，暫代掌門之位，不是老怪物！“白雪小聲嘀咕道。
“不知者不怪，虛懷谷幾百年來一直對外宣稱，老怪物執(zhí)掌虛懷谷，只是退居幕后，由老朽暫管門派事務(wù)，就同你們岳陽山一樣，然而......”
暫管門派事務(wù)......與掌門一般無二，那這位應(yīng)該就是世人口中常說的神醫(yī)張玄狐了！
“就連殘雪和行舟都不知道！”
老者顫悠悠的道，
“老怪物早就不在人世了，那只是威懾世人的一個(gè)噱頭罷了......”
“師父！......”
白雪和慕行舟皆被這番言論驚呆住。
他們只知道老怪物師祖在閉關(guān)，從不世出，當(dāng)然也從來沒見過......原來竟是.....不在人世了。
“不知您將虛懷谷的秘密告訴在下，又是為何？”流云忽覺事情不簡單，當(dāng)下慎重起來。
“因?yàn)槟闶蔷盘禅P凰之靈??！咳咳......”
老者有些激動(dòng)，慕行舟和白雪一個(gè)輕拍著背，一個(gè)遞上茶水。
“幸好在我有生之年見到你了！”老人渾濁的目光充滿了希翼。
他重咳了兩聲，因過度用力，嘴唇也跟著顫抖，緩了會(huì)兒才道，
“薛寧沒有入魔，五百年前的薛寧沒有入魔！他們只是尋個(gè)借口要進(jìn)入魔域罷了！”
“您也知道薛寧的事？”流云訝然道。
“虛懷谷歷任谷主之責(zé)，尋找九天凰靈，并告知所探查到的一切！”老者晃悠悠的從石椅上站起身，慕行舟忙上前扶著。
“只是不知葉姑娘愿不愿聽這個(gè)故事？”
“我......愿意！”
流云忽然發(fā)覺一件事，自她復(fù)活以來，就不曾離開過薛寧。尤其是她從云墻歸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指向薛寧。
相隨、心法、降臨、紅袖、合歡、軒轅滄海，不管是人還是物，都圍繞著薛寧，既然如此，她更愿意去揭開這個(gè)迷霧籠罩的故事。
“五百年前，薛寧魔性大發(fā)，在溫家大宅中屠殺了三十多口人，追隨魔氣而來的仙門又被殺傷了大半！”
“薛寧負(fù)傷而逃，她不知此時(shí)鳳棲谷已被眾仙門圍攻，最后寡不敵眾......”
“您可知眾仙門為何要進(jìn)入魔域？”這些流云都已經(jīng)知道，但有兩點(diǎn)還是首次聽到。
“傳說魔域之前乃是無妄之地，連接天地間的天梯就在那里，后來，共工祝融大戰(zhàn)，撞斷了天脊，天梯崩塌！從此人界與天界再無相連之處！”
“而眾仙門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若是利用碎石重鑄天梯，便能進(jìn)入天界，可得長生！”
流云恍然大悟，前些日子眾仙門要求共同守護(hù)魔域之門，怕也是為此！
“薛寧真的屠殺了溫家大宅？”流云問道。
老者搖了搖頭：“溫家大宅就在虛懷谷向東百十里地之外，那里已是一片荒蕪，無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虛懷谷歷任谷主從不認(rèn)為是薛寧所為！”
老者顫悠悠邁著踉蹌的步伐，走向一旁的巨石，那上面蓋著一層白布。
他伸出手，緩緩揭開了白布，白布之下的事物令在場之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那巨石之上躺著一具白發(fā)蒼蒼的干尸，褐色的皮膚緊緊的包裹在骨頭之上，如同風(fēng)干的臘肉。
“這位......才是老怪物！”
老者于懷感念，從懷中掏出一個(gè)小瓷瓶，將里面的藥粉倒入杯中，命慕行舟倒入茶水遞給流云。
“故事不是由老朽來講，老怪物......才是親歷者！仙門有共情之法，而我虛懷谷都是靈力微弱者，唯有用藥方可共情！不知葉姑娘可愿飲下此藥？”
流云低眉垂首，望著那杯中褐色的湯藥，一圈圈的波紋中傳來陣陣濃烈的藥香。
略猶豫，舉杯至唇邊，仰脖一飲而盡。
“幾百年來，貴派不忘初心，既為尋我，我自不能相負(fù)！”
“老朽在此多謝葉姑娘成全！”老者深深一躬。
流云本想將其攙扶，可屁股剛一離開座位，便又重重坐了回去。
四肢無力，頭腦昏聵，眼皮沉重，這與合歡的映象竟是同一種感覺。
迷糊中，只覺的白雪忙將自己拉進(jìn)懷中，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睜開眼，卻是身處廊檐之下，目之所及，是一雙男子的步靴。
“告辭！”老怪物道。
“勞煩！”對面一人客氣。
老怪物挎著藥箱轉(zhuǎn)身離開，流云也看清了此處是一所道觀，名曰歸一觀。
此觀所處之境倒和虛懷谷有異曲同工之妙，竟都是身處竹林之中。
時(shí)值冬季，大雪紛飛，道觀竹林掩映與蒼茫白雪之中。
老怪物踏著厚厚的積雪，走了不過數(shù)十米，前方竹林卻沙沙作響，似有風(fēng)吹來。
他卻停下了腳步凝望，長年生活在竹林的他知曉這并不是風(fēng)！
只見那方煙翠蒼茫之中，落下一片火紅。
是一位女子御鳳而來，她一身紅衣飄渺而至，猶如一片柳絮輕飄飄的踏在翠竹之上。
烏發(fā)如澄潭般散而下，雖是披在腦后，然有風(fēng)出過，發(fā)絲隨風(fēng)起舞。
雙明眸柔腸百結(jié)，如同浮萍隨水飄蕩，萬道流光，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zhì)，讓人為之所攝。
膚如軟玉凝脂，眉如遠(yuǎn)山之黛，當(dāng)真比畫里走下來的還要好看，世間竟會(huì)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極無儔的人。
老怪物自是看的呆住。
“鳳棲谷谷主薛寧，前來挑戰(zhàn)歸一觀無境道長！”她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dòng)聽之極。
站在廊下的小道士急匆匆向觀內(nèi)跑去。
薛寧取劍在手，正是降臨。
忽而低首細(xì)望了幾眼，眉眼彎彎，嫣然嬌笑：“小郎中！等下這里可有一場惡戰(zhàn)！還不快跑！~”
這輕輕柔柔的幾句，將老怪物喚醒，臉上曬紅，緊了緊肩上的藥箱，快步躲進(jìn)了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