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俺地！
彭銳道：“說來也是奇怪，十年前城隍廟發(fā)生一場火災，那齊伯早就在十年前燒死了。齊伯打了一輩子的更，是以衙門府有他的備案，統(tǒng)領大人任命調(diào)遣至揚州城后，處理的第一件案子便是城隍廟燒尸案，所以對那打更的齊伯印象頗深。”
“那日書生背著齊伯到城門樓前求助，統(tǒng)領大人一眼便看出書生背上馱著一個鬼，可那書生說什么也相信統(tǒng)領大人的話，還指著空氣說統(tǒng)領大人見死不救，阻攔醫(yī)官治病救人，縱是醫(yī)官澄清自己什么也看不見，可那書生依舊認為是統(tǒng)領大人的一句斷言，致使醫(yī)官懼怕其淫威，謊稱眼疾不敢出手相救?！?p> “統(tǒng)領大人見那書生被鬼迷了心智，若不及時醒悟，只怕會越陷越深，難以自拔。當即命令我等砍下一顆桃木樹削成木劍，統(tǒng)領大人要讓那書生親眼看看他背上之人究竟是人還是鬼，豈料那書生狗咬呂洞賓，反倒去縣衙狀告統(tǒng)領大人?！?p> 皓鳳：“齊伯的頭當真被砍了下來？”
彭銳點點頭，“在下親眼所見！”似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只見他頓了頓道：“統(tǒng)領大人手起刀落，莫說那書生，就是我等沖鋒陷陣的將士也從未見過被砍下的頭顱還能睜開眼睛說話?！?p> “齊伯說了什么？”
彭銳：“在下當時都嚇傻了，可那書生卻表現(xiàn)的很鎮(zhèn)定，一點也不害怕，還說要跟齊伯一起走，幸好統(tǒng)領大人拉住他，否則那書生哪里還有命活到現(xiàn)在。那書生簡直是瘋了！明明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卻還說：縱是齊伯是鬼又如何?！?p> “姑娘你說，那書生是不是無藥可救了?！?p> 皓鳳終于明白小書生這些天的反常。
齊伯誤將她認作鬼，小書生便跟著當她是鬼。
齊伯受傷，小書生本想找醫(yī)官救治，卻弄巧成拙。
齊伯乃一“糊涂鬼”也，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還在做著生前事，夜夜與書生同伴打更。
倘若齊伯知道自己乃一孤魂，以其純善之心，定不允許書生背他去找醫(yī)官。
統(tǒng)領大人用桃木劍斬下齊伯頭顱，小書生非但不害怕，反而要跟齊伯一起走，可見書生對齊伯的感情之深。
齊伯一直住在城隍廟，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月魄。
小書生一直以為齊伯住在城隍廟，縱是頭顱被砍，也應該魂歸城隍廟，所以小書生日夜守著她，希望通過她找到齊伯。
……
傻書生，發(fā)生這么大的事，竟一個字也不與她提及。
……
月黑風高夜。
祈愿樹上的鈴鐺輕輕搖晃，“鐺—鐺—鐺—”兩顆小樹精在跟她打招呼。
皓鳳沒有時間過問小屁孩。
只見她將秦二從鎖妖瓶里放出來。
秦二好一番膜拜滿身盡帶黃金的城隍爺后，趴在供桌上盯著香爐道：“天師，這么小個東西，還挺能耐。”
皓鳳提醒他道：“一會將你的鬼血滴到上面之后就找個地方躲起來，本天師沒有喚你，千萬別出來?！?p> 秦二甕聲甕氣道：“天師，俺不想用俺的鬼血?！?p> 皓鳳聞言一愣，“怎么，反悔了？”
秦二忙解釋道：“天師，俺不是那個意思，在來的路上，俺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保準能將里面的惡鬼逼出來?！?p> 皓鳳：“辦法，什么辦法？”你想到的辦法，靠譜嗎？
秦二別別扭扭道：“天師，你把臉別過去，你這樣看著俺，俺不好意思?！?p> 皓鳳將信將疑，告誡他道：“本天師手里可攥著你的一魄，若敢耍什么花樣，本天師可饒不了你！”
秦二一聽急眼了，大聲嚷嚷道：“天師！你怎么能這樣看俺來？俺可是對著蒼天發(fā)了毒誓地！此生除了天師，誰的話俺也不相信！天師你說相信俺地，怎么說話不算哩？”
皓鳳也看出秦二是個極易較真的家伙，于是趕緊別過身去，道了句：“行行行，不管你想干什么，總之快點。”
秦二飄上供桌，只見他仍不放心，想了想，背對著天師，道：“天師不準回頭偷看?！闭f完解下腰間束帶。
“噓……”
嘩啦啦的水聲。
伴隨著一股子尿騷味，皓鳳整張臉都氣黑了，秦二！你學什么不好偏偏……，大錘、秦二，本天師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秦二，你是我青龍山降服的鬼，歸順青龍山，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青龍山！本天師今日是來降妖除魔，救齊伯脫離苦海，不是你們?nèi)^村打架斗毆，更不是你們男人間的幼稚比賽。
皓鳳這廂氣不打一處來，卻聽背后水聲唰地一下停了，秦二慌慌張張的拎著褲子跳下供桌，“天師快看！冒煙了冒煙了，俺將里面的惡鬼熏出來了?！?p> 秦二快速勒緊褲腰帶，一臉得意地向自家天師邀功。
其實他秦二也不像皓鳳以為的那般沒有腦子。
在鎖妖瓶的這段時間，秦二真真的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遭人算計，比如歸順青龍山……
皓鳳打小便與鬼打交道，收徒這件事，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秦二把那腦門磕的砰砰響，皓鳳覺著收個衷心鬼在身邊也不錯，萬一下次在遇到幫人撿簪子之類的瑣碎小事呢。
秦二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讓他修習晦澀難懂的道家法術(shù)，怕是將她累個半死也教不出個一二來，收其為徒著實有點強人所難，不過秦二既誠心歸順，加之他四肢壯碩，蠻力大的很，收入麾下用來差遣跑腿正是合適不過。
于是便有了如今，秦二將皓鳳視為自家天師的局面。
其實秦二早就把賬算了個明明白白，他已經(jīng)死了，身為一縷魂魄，要么轉(zhuǎn)世投胎，下輩子不知做人還是做狗；要么帶著回憶繼續(xù)留在世上，化作一縷孤魂野鬼，四處漂泊。遇著皓鳳這般下山歷練的天師弟子是他的福氣，如若不然，怕是連孤魂野鬼都沒得做！早就被那褚飛極其幕后主人，算計的毛都不剩。
與其孤苦伶仃，任人宰割，不如歸順青龍山，人家青龍觀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仙家道觀！他一山野村夫能有機會成為青龍觀的看門鬼，已經(jīng)是祖墳冒煙，他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呢。
是以，秦二才會如此殷勤地在自家天師面前表現(xiàn)自己。
秦二大呼小叫，催促著皓鳳：“天師快看！”
皓鳳心道：“瞧把你能耐的?！被仡^，只見那香爐之上濃煙縹緲，哪里是什么惡鬼現(xiàn)身，分明是里面的爐灰未燼遇水化煙……
“秦二！”自己蠢便罷了，還拉本天師一起下水。本天師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跟你一起胡鬧。
“以后不準你靠近香爐半步！”
秦二歡歡喜喜的邀功不成，反被自家天師唬了一頓，頓時屏住呼吸，乖乖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心里不停問自己：俺哪做錯了？天師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突然，香爐之上飄出一個鬼影，秦二緊張地指著香爐大喊：“天師快看！是是是……是閻王！”
皓鳳瞪了他一眼，道：“什么閻王，他叫褚飛?！?p> 秦二嘴上說著：“對對對，褚飛，褚飛被俺逼出來了?！毙睦飬s在嘀咕，明明俺的方法很行，怎么天師看上去還是一副不甚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