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起大落

　　洛天感覺到周韻程的手輕輕地環(huán)繞著自己，她揚起的小臉靠近自己的耳朵，略顯急促的呼吸夾雜著酒氣在自己的耳邊環(huán)繞。

　　癢酥酥的，像是在撓洛天的心。

　　旁邊的洛景瑞看到這一幕，心臟似是被栓了一根繩子，丟進水里，無限地往下沉。

　　這種感覺，連早些時候和周韻程在一起時，洛天沖出來對自己大呼小叫，都沒有過。

　　洛景瑞當(dāng)然明白周韻程是洛天未過門的妻子。但是直到剛剛為止，他都覺得這些與他無關(guān)，他不過是像往常一樣，喜歡和這些世家女子嬉戲調(diào)情罷了。

　　連洛景瑞自己都不知道，他之前沒有覺得周韻程和洛天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僅僅是因為他根本不認(rèn)為周韻程真的會愛上白洛天。

　　但是此時不一樣了。

　　夜洛天就這樣明晃晃地在他面前抱住了周韻程。

　　這才是洛景瑞心中頓感不適的原因。

　　危機感。

　　周韻程會愛上眼前這個洛天的危機感，讓洛景瑞有些慌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韻程上頭的情感漸漸被回歸的理智取代。她突然意識到母胎solo的自己，現(xiàn)在不僅摟著一個絕世大帥哥，旁邊居然還有一個妖艷美男在圍觀？

　　周韻程頓感尷尬，如坐針氈。她輕輕地放下了環(huán)著洛天的手，身體開始不自覺地往洛天懷抱之外挪動。

　　洛天自是感覺到了周韻程的動作，心中覺得有些好笑，更覺得有些惱：如果洛景瑞這個大太陽現(xiàn)在不在旁邊就好了。

　　想到這里，洛天索性松開了抱著周韻程的雙臂。

　　周韻程感覺到身體的桎梏被解開，心中一喜，想著這洛天還挺善解人意的。順勢就想要往后退去，遠(yuǎn)離那個讓自己意亂神迷的溫柔鄉(xiāng)。

　　沒想到洛天順手便摟過了周韻程的腰，一把將她轉(zhuǎn)過身來，緊靠自己并排站著，面對著面色已經(jīng)由微紅轉(zhuǎn)成透白的洛景瑞。

　　“三皇子不覺自己在這里些許多余？”周韻程被晃得有點頭暈，剛剛站定，就聽到洛天用完全不同于剛剛對自己的溫軟語氣，冰冷地說道。

　　洛景瑞眼神卻是落在了洛天緊緊環(huán)著周韻程腰的手上，嘴唇輕抿，一言不發(fā)。

　　洛天看到這樣的洛景瑞，心中已然明了了一切。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輕蔑戲謔，漸漸變成了寒意十足。

　　“誒，你的臉也太紅了?！甭寰叭饹]有理會洛天的問話，反而是看著臉比剛剛喝酒時更紅的周韻程說道。

　　“啊…這…”周韻程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燙！周韻程在心中默默吐槽自己：千年鐵樹開了花，真是尷了個大尬。

　　“酒…酒喝多了吧…”周韻程實在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解釋，只覺得灼熱的感覺從臉上一直延伸到了耳朵，風(fēng)吹來都感覺是熱的。

　　“有點可愛怎么辦？”洛景瑞這句話似是說給周韻程聽的，又似是說給自己聽的。

　　“謝謝三皇子的夸獎，”洛天卻在此時又開了口：“不過，本世子自己的妻子，自己夸就好?！?p>　　周韻程聽到這話，感覺頭頂都在冒煙了。

　　而洛景瑞當(dāng)然知道，這是在宣示主權(quán)了。

　　“瞧堂弟這話說的，”洛景瑞終于收回了在周韻程身上的目光，上移后直接對上了洛天的眼睛：“這不是還沒有過門嗎？”

　　洛天聽到這話，眼睛一瞇：“三皇子，此話何意？”

　　“意思當(dāng)然是，”洛景瑞見洛天如臨大敵的樣子，心情好了不少，轉(zhuǎn)頭對著周韻程說道：

　　“今天就到這兒吧，改天再找你喝酒?！?p>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離開了園子。

　　“哦，好啊?！敝茼嵆炭粗寰叭疬h(yuǎn)去的背影，愣愣地說道。

　　“好？”洛天不悅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腰間的手上也不自覺地發(fā)力。

　　“??！疼！”周韻程叫出聲來，仰頭想瞪他，卻對上了洛天有些受傷的眸子。

　　周韻程心中一個咯噔，這小狼狗般受傷的樣子是怎么回事。

　　“你經(jīng)常背著本世子跟他喝酒？”洛天立刻松了手上的力道，低頭說道。

　　“今天第一次?！敝茼嵆滩恢罏槭裁从悬c心虛。

　　“也是最后一次。”洛天眼色一凜，說道。

　　“嗯…啊…那個…”周韻程不敢對上洛天眼睛，趁他不注意從他的手中跳脫出來，顫顫巍巍地說：

　　“我…我爹娘該找我了…那個…我…我也先回去了?！?p>　　說完，周韻程順著剛剛洛景瑞走的方向走了兩步，想要離開。后來又忽感不對，立馬回身，從另外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洛天看著這跌跌撞撞的背影，勾起了嘴角。

　　周韻程卻在心中暗想：我又沒做錯什么事，我在心虛什么?。壳也徽f我之前和洛天沒什么關(guān)系，是啦是啦，表面上看是未婚夫妻啦，但是沒什么真的感情啊，也沒有確認(rèn)關(guān)系啊。就算是有關(guān)系，正常跟其他異性朋友交往也沒什么問題吧？我為什么這么心虛??？

　　其實周韻程心中明白，這是因為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想要像上一世那般正常跟異性朋友交往已經(jīng)不可能了。而且名義上她是洛天未過門的妻子，在這個要求女人三從四德的地方，和其他男人在沒有人煙的地方喝酒這種事情不知道會被傳成什么樣。

　　但是事實上是，這些周韻程都可以不在乎。

　　真正讓她感到心虛的原因是，她愛上洛天了，她不想讓他有任何誤會。

　　所以她就連最后離開，都不想再跟洛景瑞走一條路，而是選擇了雖然遠(yuǎn)些，卻同樣能夠到達目的地的另一條路。

　　這些，都是給洛天的一個態(tài)度罷了。

　　想明白這些，周韻程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這樣，洛天就不會再誤會什么了吧?

　　但是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愛上夜洛天的呢？

　　周韻程一邊走過亭子，一邊想。

　　或許是他第一次在荷花池邊將差點掉下去的自己拉回岸邊的時候？

　　周韻程接著踏上了木拱廊橋。

　　或許是他用極短的時間畫出了一整套木拱廊橋的施工圖那會兒？

　　周韻程帶著酒意，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微風(fēng)拂面，她的步子越來越輕快。

　　或許是在知道了他凄慘身世的時候？

　　周韻程回想起在聽說秦云給還是個幼兒的洛天下毒時，她心中那份心疼。那么小小的一個人，失去了母親，獨自一人面對一個佛口蛇心的繼母。

　　他該有多無助。

　　不不，周韻程在內(nèi)心否定了這個想法，她似乎非常確定，自己對夜洛天的感情不是同情。

　　那一定是剛才了，周韻程想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穿過木拱廊橋，踏上了觀景長廊。

　　觀景長廊里點著的紅燈籠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或許就是剛才，他低頭彎腰抱住自己的時候。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說明了一切。

　　周韻程想到這里，心情飛揚，腳步也跟著越發(fā)輕盈，索性在長廊里跑了起來。

　　這份悸動，這一世沒有體會過。

　　上一世，也沒有。

　　而洛天此時，站在亭子里，看著飛揚的少女身影，嘴角的笑，完全收不住了。

　　待周韻程回到宴席，人都走了好些了。

　　她四處張望，見到周韻寧和周韻竹佇立在一邊，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周韻程走上去問道。

　　“妹妹，你可算回來了，”周韻寧看著周韻程，眼里沒有一絲溫度，語氣卻是十分關(guān)切：“爹娘差人來說馬上過來，讓我們在此處候著?！?p>　　“好的?！敝茼嵆绦那闃O好，生怕多說了話會暴露，連忙應(yīng)了下來，站到一邊。

　　這些被周韻寧看在眼里，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很快，周文程若希夫婦出來了，臉色有些凝重。

　　“走吧。”周文抬頭看了三姊妹一眼，一揮手說道。

　　這回程一路，各懷心事。

　　周韻程周韻寧自不必說，就連周文和程若希，也因為心事重重并沒有看出女兒們的異樣。

　　反倒是只有周韻竹，像是安安心心地吃了這一頓飯，看了好看的園子，簡簡單單地過了這一晚。

　　好不容易終于到了周府，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園子。

　　“二小姐，何事如此開心？”小梨花見老爺夫人、大小姐和三小姐終于走遠(yuǎn)，才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藏在她心中很久的話。

　　周韻程有些驚訝：

　　“你能看出來我很開心？”

　　“二小姐，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邊了！”小梨花無語地說道。

　　從靖王府里上馬車之前，到周府下馬車之后，小梨花看著周韻程，時而搖頭晃腦，時而蹦蹦跳跳，嘴角一直含著笑，眼睛都瞇起來了。

　　這真的很難不發(fā)現(xiàn)。小梨花在心中吐槽道。

　　“嗯…”周韻程抿著嘴想了一下，接著又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對著小梨花說：

　　“因為靖王府的酒，實在太好喝了！”

　　說到這里，一行人已經(jīng)來到了周韻程的臥房面前。

　　不知周韻程是想岔開話題，還是真的是突然想了起來：

　　“小梅花呢，怎么不見她？”

　　小梅花聽了這話，從屋檐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半跪了下去。

　　“為什么突然行禮？”周韻程有些驚訝。

　　“奴婢有事稟報?！毙∶坊樕林氐卣f道。

　　周韻程抬頭看了一眼跟著她們的其他丫鬟和小廝，說道：

　　“你們先下去吧。”

　　“是?！毖诀吆托P們自是懂事，行完禮頭也不抬地走了。

　　“進來說吧?！敝茼嵆淌掌痫w揚的心情，給小梨花使了個眼色，便轉(zhuǎn)身進了屋。

　　小梅花起身跟上，小梨花隨手關(guān)上了門，在門口守著。

　　“說吧，何事如此緊張？”周韻程進屋之后坐了下來，看著小梅花說道。

　　“稟二小姐，”小梅花頓了頓，咽了口唾沫，像是想要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一字一句地說道：

　　“之前毒殺二小姐的，是靖王世子洛天，和大小姐，周韻寧?！?p>　　周韻程的腦袋像是被人敲了一下，“嗡”地一聲，然后竟然開始耳鳴起來。

　　她搖搖晃晃的，感覺自己有些坐不穩(wěn)，連忙扶住了桌子。

　　“二小姐，你還好嗎？”小梅花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了周韻程。

　　過了好一會兒，周韻程似是緩了過來。

　　“二小姐喝杯水吧?！毙∶坊ㄒ娭茼嵆踢@個樣子，只想是果不其然這個打擊太大了，一個是自己將來的丈夫，一個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

　　殊不知，周韻程是因為自己這剛剛開始，就沒了的愛情，才受到如此打擊。

　　周韻程接過小梅花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你怎么知道的？”周韻程冷靜下來之后，想要先辨小梅花提供線索的真?zhèn)巍?p>　　“今晚宴席上，那些小廝和丫鬟都說沒有世子洛天釀的酒，”小梅花開始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形：“你問了好幾個人之后，就讓我去之前做木拱廊橋模型時待了很長時間的世子的院子里，直接找人問?！?p>　　“對，這個我還記得?！敝茼嵆探裢盹嬀拼_實不少，但是并沒有斷片，所有的事情都能清晰地回憶起來。

　　“然后我去園子里問了，小廝說他們也不敢擅自拿世子的酒，于是我便打算回來向你稟告?！毙∶坊ń又f：

　　“就在走到快到宴席那邊的轉(zhuǎn)角處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我下意識地就躲起來了。”

　　“后來仔細(xì)一分辯，果然是大小姐的聲音，她正在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對話，正說著‘今天一定要弄清楚’之類的?！?p>　　“你看到那男人的臉了嗎？”

　　“沒有?！?p>　　“那是聽聲音知道的是洛天？”周韻程有些疑惑。

　　“不，那個人并不是世子?！毙∶坊ń又f道：

　　“世子的聲音是后來出現(xiàn)的?！?p>　　“他說什么了？”周韻程到此處還心存僥幸。

　　“他說‘不作數(shù)了’。”小梅花仔細(xì)回憶道。

　　“‘不作數(shù)了’？”周韻程更加疑惑，這算什么？

　　“嗯，因為大小姐問的是，”小梅花頓了頓，下定決心似地說道：“‘是毒殺周韻程不作數(shù)了，還是…還是問我是否愿意嫁給你不作數(shù)了？’”

　　周韻程心中那一點點僥幸的心理徹底垮塌。

　　他不僅想殺了自己，還想娶周韻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