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幾天,溫南熏日日都會去鎮(zhèn)上,從不空缺。
她需要做的活不多,也就是幫徐三娘跑跑腿。
鎮(zhèn)上的各大酒樓她基本上都送過了一遍,大致摸清了這里各處商鋪的布局,在那些掌柜們面前也算混了一個臉熟。
閑暇的時候,她就會練習(xí)刀功。
按照徐三娘教的方法下刀,雖然一開始她還不太熟練,但練習(xí)地多了,也覺得順手了不少。
“師傅,我能將這把刀帶回家去嗎?”溫南熏一邊砍,一邊對徐三娘道:“我想在家里也練練?!?p> 徐三娘一邊斬著豬肉,笑著道,“一把殺豬刀罷了,送你也無妨?!?p> 溫南熏有些欣喜。
收攤時,溫南熏又得到了三四斤豬肉。
沒帶回家,她今日也送到了北巷的徐老七那。
徐老七拿到豬肉,笑得合都合不攏嘴,又丟了一錠銀子給她。
算下來,溫南熏已經(jīng)收到了整整十七錠銀子了,十七錠銀子就是十七兩,這對他們家來說,是一筆從來不敢奢望的巨款了。
溫南熏前不久又去那布莊買了一匹布,花了小四枚銅板。
布料之前交給了王嬸子,付了四錢的手工費,如今想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好了。
乘著李叔的牛車回到清溪村,她去拿了一趟衣物。
李叔家離自己家不遠,走路大概一刻鐘左右就到了。
中途要穿過幾條交替連接的泥土小道,小道兩旁的雜草堆里大多長滿了荊棘,有村里的小孩貪圖荊棘堆里長的小野果,為了摘到它們,常常不小心被荊棘劃傷。
溫南熏走在小道上,前不久下了一場大雨,路上還有一些泥濘。
她最討厭這個時候了。
每次走完后,鞋子都會沾到很多的泥,她的鞋子是草鞋,本就不是特別耐用,多洗兩次說不定就壞了。
雖然如今她兜里有銀子,想買一雙新鞋不難,但這些銀子都是要用來補貼家用的。
比如要置辦被子、桶、盆還有碗之類的,還有家里的木凳最好也要換一下,坐起來搖搖晃晃的,若是一不小心坐散架了,他們受傷了就不好了。
她還想要床,溫宴山快十一歲了,過幾年就是一個小哥兒了,他們不能一直擠在一個床板上睡。
所以溫南熏決定請木匠來打幾張床。
但這又難辦了,那一個小小的破屋,連廚房和臥室都放在一塊了,根本就放不下幾張床。
難不成要拆了重建?
如果要建一座青磚瓦房,起碼需要五六十兩銀子,這還不包括添置家用的銀兩,如果算下這些來,還會更貴。
她兜里的這點銀兩根本不夠。
溫南熏覺得最需要新建的,是茅廁。
她住了這些日子,已經(jīng)被這里的茅廁給弄出心理陰影來了。
村子里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處泥土堆砌成的小矮屋,用木門當(dāng)做隔板,好幾戶人家擠在一起用。
兩塊長木板搭起來一座類似橋一樣的東西,這是用來腳踏的,如果要上大的,需要走上腳踏,然后解開褲子,蹲下去……
蚊蠅不斷在你周圍打著轉(zhuǎn),那味道,比腐爛在臭水溝里的各種死老鼠散發(fā)出來的那種餿臭味還印象深刻。
最大的問題是,好幾戶人家一起公用一處茅廁,這就造成了一個問題。
若是上一個人的排泄物不小心滴到了腳踏上……想到這個,溫南熏趕緊嗅了嗅路邊的野花,打算靠著花香來沖淡記憶中那種深刻的味道。
前方的小道盡頭,站著一個人影,溫南熏的視線朝那人影望去。
他的手里拿著一方折扇,腳下穿著一雙破鞋。
是前些時日見到的王慶德。
他的手里拿著一根荊條。
那的手那端是被削過了的,拿在手里也不會刺傷,而荊條的尾端則布滿了一段一段的小刺。
若是抽在人身上,鐵定得見血。
溫南熏的手探進了自己的包袱里,觸碰了一下包袱里的殺豬刀。
她的目光有些冷:“你想做什么?”
王慶德手里拿著荊條,“你乖乖給我抽一頓,我就饒過你上次對我出言不遜?!?p> “好啊?!睖啬涎Z氣平靜地接受了,“你過來,我讓你抽?!?p> 王慶德有些意外了,他盯著這丫頭,似乎在琢磨著對方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為了打消對方的疑慮,溫南熏道:“我又打不過你,除了讓你抽一頓,還能有什么辦法?”
王慶德想著也是,這丫頭比自己瘦弱這么多,唯一回家的路也被自己給堵上了,能翻出什么花樣來?
這樣想著,王慶德慢慢朝溫南熏走過去,手中拿著的荊條緩緩上移。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荊條移到了最適合落下的位置:“誰讓你要在莞妹妹面前貶低我呢,怨不得我?!?p> 正當(dāng)他狠狠的往下?lián)]動荊條時,他面前的丫頭手臂動了一下。
一道刀光閃過,他手中的荊條被削去了一半。
溫南熏手中的殺豬刀往他的面門砍去,本能令王慶德向后躲了一下,路邊坑洼,他沒有平衡住,踉蹌了下。
這時溫南熏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王慶德跌在身后的一攤泥水坑里,他的頭發(fā),他的臉,他的衣裳,他的折扇都被泥污濺到了。
溫南熏撿起地上的荊條,朝他狠抽去。
他用手臂擋了一下,手上當(dāng)即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有小刺刺入他的皮肉里。
他沒有叫出聲。
溫南熏大概抽了七八下的時候,停下了手,將手中的荊條丟到一旁。
手中的殺豬刀在他面前晃了晃:“下次再惹我,就不只是這樣簡單的教訓(xùn)了?!?p> 溫南熏繞過了他,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王慶德將地上的折扇撿了起來,他用干凈的衣袖將扇子上的泥濘一點一點地擦干凈。
站起身,穿上不小心脫落下來的破鞋,陰惻惻地盯了會兒還未走遠的溫南熏,目光發(fā)狠。
溫南熏的腳步忽然頓了下,她側(cè)過身,視線往王慶德看去,落在了他那充滿了狠意的目光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撞上。
溫南熏心微悸。
她這是招惹到一只記仇的狗了?
她不怕那只狗兇狠,就怕那只狗記仇,要是一直來找自己的茬,或者禍及她的家人,這就不好了。
王慶德,溫南熏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里。
回家得找大哥問問,這個王慶德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能處理就趁早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