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是條有孤僻癥的狗。別墅建在方圓十里沒有人煙的郊外,而且沒有常住的工人。園丁和清潔工在固定時間過來,干完活兒就走。
開鎖進(jìn)屋時,岑佳十分慶幸沒手欠把鑰匙扔了。
暖氣撲面而來,和外面簡直冰火兩重天。
門口鞋子擺放整齊,顯然主人不在家。她換好拖鞋,直奔樓上主臥室。
衣帽間里,她的衣服都還在。不知道是不是周珩沒來及叫阿姨扔掉了。
站在睡衣柜子前遲疑兩秒,岑佳還是選擇了那件水藍(lán)薄紗的睡裙。
這是周珩最喜歡的樣式。一模一樣的衣服,他上個月親手撕碎三條。
換好衣服,又在外面套了長袍式居家服。岑佳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正好晚上9點整。
點開微信,給周珩發(fā)消息:【宵夜想吃點什么?我下廚。可愛jpg.】
等了會兒那邊的人沒回,她直接下樓去了廚房。
冰箱里食材豐富,但岑佳會做的只有番茄雞蛋面。不過宵夜吃什么不要緊,她才是正餐不是嗎?
正忙活著,料理臺上的手機發(fā)出聲響,是狗子回了她消息。
周珩:【有事,不回?!?p> 這態(tài)度里的敷衍和冷淡都快溢出屏幕了。
岑佳“嘁”了聲,厚起臉皮追問:【不回來吃宵夜,還是不回來?。俊?p> 那邊的人再沒音信。
行,你有錢你牛逼!
岑佳關(guān)了燃?xì)庠?,摘下圍裙往旁邊一扔。轉(zhuǎn)身去客廳沙發(fā)上玩小游戲了。
不回是吧?這星期她都在這兒死耗了,不信他永遠(yuǎn)不回來!
空蕩寂靜的環(huán)境似乎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手機電量還剩28%的時候,岑佳從屏幕上抬起頭。眨了眨干澀的眼,她看向墻上掛鐘,已經(jīng)差不多凌晨。
心里忽然有些沒底。周珩不會是今晚真不回來了吧?那她今晚豈不是白醞釀情緒了。
岑佳從游戲里退出來,正想要給他打電話,門鎖那里就傳來細(xì)碎的響動。
“咔噠”一聲響后,房門拉開。高大的男人長腿一跨邁進(jìn)屋內(nèi),身上還帶著屋外的寒氣。
岑佳眼神一亮,立刻翻身下地朝他迎了過去:“你回來啦!”那殷勤熱切的模樣,像極了總算等來晚歸丈夫的新婚小嬌妻。
周珩低頭換鞋,然后抬手?jǐn)r住她的靠近,目光淡淡:“岑小姐不請自入,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
精致的小臉兒上表情僵住。但也只一秒,岑佳便飛快調(diào)整好表情:“是啊,不禮貌了。你不歡迎?”她笑瞇瞇地抱住男人手臂,硬是往上貼。
“呵……”低沉的笑聲略帶幾分涼薄,周珩上下唇輕碰,緩緩?fù)鲁鋈齻€字:“不歡迎?!闭f完抓上她纖細(xì)的手腕,緩慢又堅決地將人扯落、推開。
岑佳沒想到他會推開自己。她大半身體的重量都掉在周珩胳膊上,冷不防便失去了重心。上身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腳下跟著踉蹌兩步,緊接著后腰直接撞在了墻邊置物柜上。
“哐當(dāng)”一聲響,在這靜謐的夜中顯得格外突兀。尖銳的痛感向上蔓延,但更多的卻是委屈,甚至有幾分難堪。
岑佳怔愣一秒,隨即微紅了眼眶。
岑氏的女兒即便不受家族重視,但也從來沒人敢欺辱。尤其從小到大,岑宏安夫婦都將她捧在掌心。要不是父親還躺在醫(yī)院,東耀岌岌可危,她何至于這么低三下四的來求他?
狗男人,就算對于這段關(guān)系他們兩個都不走心,但好歹也有過那么多抵死纏綿的夜晚。至于剛分手就這么絕情,一點面子不給她留嗎?生意場上還講個買賣不成仁義在,他卻可以翻臉無情到這種地步。
垂在身側(cè)手緊握成拳,岑佳竭力控制著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露出一絲不自然:“抱歉,周總。今晚打擾了。”說完便快步走向樓梯。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含在眼底的淚珠還是滾落出來,一顆一顆,滑上臉頰。
而周珩看著她倉惶的背影,眸中光線微微閃動,然后抬手抵住脹痛的眉心摁了片刻,也抬腳跟了過去。
上樓的動作太急,岑佳進(jìn)到衣帽間的時候微微有些喘。她胡亂擦掉臉上的淚,便扯下家居服甩到一旁。
穿衣鏡就在身側(cè),她轉(zhuǎn)眸時正好瞥見鏡中景象……女人紅著眼睛,臉上掛著淚,顯得委屈又狼狽。還有那身質(zhì)地輕薄的水藍(lán)色睡裙,是為討他歡心特意穿上的,此刻卻成了屈辱的鑒證。
岑佳被刺得目痛,委屈的情緒再次洶涌而來。
是她自不量力了。以為就算不談感情,起碼他對她的身體還是感興趣的。結(jié)果全是自作多情。
活該她自取其辱。
岑佳閉了閉眼,努力壓下上涌的淚意。然后將身上的睡裙脫下?lián)ピ诘厣希焖俅┐骱米约阂路?,轉(zhuǎn)身出了衣帽間。
外面的臥室里多了個人。
周珩坐在床邊,最外面的大衣已經(jīng)脫下,隨意扔在腳邊地毯上。他身上的灰色襯衫開了最上面的兩??圩?,布料微微褶皺。一雙長腿交疊著搭在床前凳子上,面對著衣帽間門口的方向,黑眸中還殘留著幾分意猶未盡的遺憾。
很顯然,她剛才換衣服的舉動成了取悅他的余興節(jié)目。
兩人隔空對視了幾秒,岑佳瞥開眼不看他。
狗男人,一邊裝模作樣推開她,一邊又看她換衣服占她便宜。郁氣凝結(jié)在胸口,她默念了幾遍:人不能和狗一般見識黑著臉快步走向門口。
“這就走了?”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岑佳動作未停,沒有理會。
等到她一腳踏到門外時,周珩再次開了口:“不是遇見困難了,來求我的嗎?”那微微上挑的尾音里,藏了絲嘲諷的情緒。
岑佳步伐一頓,倏地回頭:“周總財大氣粗,我可求不起!”
“是嗎?”周珩掀起唇角,心頭有一絲燥郁劃過,“求不起我,那你打算去求誰?”沈煦嗎?他壓下那個名字,沒有宣之于口。
岑佳莫名覺得他這話有些刺耳:“周珩,你什么意思?我不求人就活不下去是嗎?”
自從她爹岑宏安出了車禍,她接手東耀開始,所有人就都在質(zhì)疑她,等著看她的笑話。無論她做了多少努力,吞了多少眼淚,他們都看不見。但凡出一點差錯,都是她無能。若事情成了,那就是她運氣好。
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她岑佳天生就該是個一無是處的蠢貨。
他沒有說話,只將目光落在她臉上。
女人白皙的面龐染了兩抹薄紅,眼角浸著點濕潤,是她生氣時慣有的神情。讓人不自覺地更想去撩撥、去欺負(fù)。
周珩眼神逐漸深暗。他指尖輕捻,暫時壓下心頭那股躁動,然后邊起身走向了她,邊說了句毫不相干的話:“岑佳,我前天去應(yīng)酬的時候,遇見你爺爺老岑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