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買驢風(fēng)波(二)
“這……”
牛春花自知理虧,一時(shí)啞口無言,大兒媳婦見狀不對,連忙接話道:“里正大人,你可得明察,是我們家驢子不舒服,我們才賣了,可是這么多年,它都一點(diǎn)事沒有,怎么就偏生這般巧合,剛好一有動靜,她許寶珠就來到家門外了呢?保不齊是有人早便知道我們家驢肚子里有了貨,故意設(shè)計(jì)呢,她和她老爹都是做這些的,要什么沒有,給我們家驢子下了什么東西,完全是有可能的事!”
“我呸,你們血口噴人,說我下藥,還神不知鬼不覺,我要那么神,怎么不給你們一個個的都弄了,留著你們到現(xiàn)在,拿了我的錢,還來跟我搶東西,空口白牙毀我名聲!”
“呦,所以你是承認(rèn)你對我們有壞心,想害我們了?”
許寶珠:“……”
她第一次知道秀才遇到兵是什么感覺,胸腔中堵著一口悶氣,是怎么也發(fā)泄不出來。
朱允從錢家兄弟那里過來,及時(shí)攙扶住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人消消氣,面向那囂張跋扈的女人,不緊不慢道:“嫂子適才說,我娘子用了什么藥把你們家驢子弄病,算計(jì)過來,不知可是親眼所見?”
“我……我不用看見也知道!”女人昂著頭支支吾吾道。
“噗!”朱允輕笑出聲,“是,您這邊呢,話這么說是可以的,您不用看見也知道,可里正大人,包括縣官大人,他們要斷案,得要有人證,有物證吧,現(xiàn)在的事實(shí)是,你這說了她人下藥,可一無人證,二沒物證,可我娘子確實(shí)是給了你們錢,才將這頭驢子給帶回來的,除非你敢說你們沒收過錢,你們家和我娘子之間并不構(gòu)成買賣關(guān)系?”
“我……”
二兒媳是個活泛人,一聽這話,立馬意識到了轉(zhuǎn)機(jī),急聲道:“我們家就是沒有收到過任何錢物,是許寶珠將驢子偷拿走的!”
“是嗎?”
朱允也不急,道:“可適才你親口說過,我娘子騙你們把驢子賣給她了,是賣的,可不是偷的。”
“……”
她話說得太快,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里正在這個位置上多少年了,打眼那么一瞧,就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若是換作以往,好聲勸說一番,縱使是牛春花家先不占理,可這許寶珠和許老漢顧忌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顏面,定然不會太計(jì)較,也就將驢子送回去,事情解決了,可現(xiàn)在……他們家雖然人少,可是除了許老漢外,一個個都人精,要是再鬧大了,這許大山和許遠(yuǎn)橋,還有許老太太過來,事情只會更加復(fù)雜去!
“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為一頭驢,鬧成這樣,至于嗎?”里正往木桌上那么一坐,沉著臉高喝道。
下邊人均是寂靜無聲,牛春花一家面面相覷,那許家大兒子還想辯解什么,被里正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寶丫頭,你來說,這到底具體怎么回事?”
他這話一出,許寶珠就知道人是站在哪一方的了。
她上前一步,細(xì)細(xì)地將昨天自己為何要去他們家,又如何花錢買下這頭老驢的前因后果道來。
里正聽了撫撫他的胡須,問向牛春花一家,道:“方才寶丫頭說的,你們可認(rèn)?”
“我們……”
“我們認(rèn),只是她……她給錢,說好的二兩銀子,只給了一兩,可是這驢生了崽子,那就是兩頭驢呢,她只給一半的錢,怎么合適,我們……我們自然是需要個說法的?!?p> 越說到后邊,聲音越發(fā)弱下去,畢竟他們也心知肚明,這道理究竟站在哪一方,只是看不慣這許老漢家白占了這么一個大便宜而已!
“給一半的錢,是當(dāng)時(shí)就說好的,你們也沒意見?!痹S寶珠辯道。
“那現(xiàn)在我們有意見了呀,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里正看向許老漢,道:“許老弟,你怎么看?”
許老漢不愿意惹事,便道:“驢子確實(shí)是從春花嫂他們家拿的,寶珠這丫頭呢,也確實(shí)只給了一半的錢,剩下的這一兩銀子,我這邊給吧,結(jié)完了,這事就算了了,你看怎么樣?”
里正眉眼微微帶笑,抿了一口水,“我就知道許老弟你是個明白人?!?p> 說罷,看向牛春花一家,“這么處理,你們有意見嗎?”
帶不回小驢崽子,拿回剩下的一兩銀子,也是好事。
何況這小驢崽賣出去的話,也才幾百文錢呢,他們不虧!
“樹根兄弟都這么說了,我自然沒意見?!?p> “你們當(dāng)然沒意見了。”
許寶珠嘀咕。
她真是無語死了,本來今天被劉二狗的事情就給氣得夠嗆,回來還碰上這一遭。
沒理還要攪三分!
人性的丑惡在這一刻彰顯無疑。
……
“還氣著呢?”
朱允學(xué)著平日她的模樣,給人熬了一碗?yún)⒉柽^來。
“不是,你說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吶,本來他們家就要?dú)⒌裟穷^驢的,要是殺掉是不是就什么都沒了,還拿來的小驢崽子,是她救了那頭老驢和小驢崽子才對,還給他們錢了呢,結(jié)果他們不感激便罷,還一家人一起來鬧事!”
她真的越想越氣!
朱允倒不覺得有什么,人家再鬧騰,也不過是為那一點(diǎn)蠅頭小利而已,鄉(xiāng)野的生活不易,一頭驢,甚至一顆雞蛋,對于鄉(xiāng)下人家來說,都是極為重要之物,他們?yōu)榱松嫒绱?,也是可以理解的,何況又不傷及性命,也不甩什么心眼子,都是直來直往的,吵吵鬧鬧也挺有生活氣。
不過他自是不能這么跟人說的,便順著許寶珠的話道:“對,確實(shí)可惡,太壞了!”
“來,先喝口茶消消火再罵?!?p> “噗嗤!”
許寶珠看他一臉認(rèn)真的迎合她的話,不由笑出聲,“你個傻子,我要是喝完都消火了,那還怎么罵?”
朱允笑,“既然這樣,那就不罵了,為這種小事生氣,多不值得?!?p> “說得有道理?!?p> 許寶珠將那參茶一口飲盡,清涼爽口的感覺叫她火氣頓時(shí)消了大半。
“為這事生氣,確實(shí)不值得,反正不管怎么著吧,現(xiàn)在大驢小驢都在咱家了,他們想賴要回去也不可能!”
“來。”
她噌的一下從座上起來,“你坐下,我看看你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