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如果往事可以重來

　　隔天，沈一一挑了一條素黑的棉料長裙，帶著訂的一大束白菊，獨(dú)自去了長寧墓園。

　　母親是在沈一一10歲那年離世的。

　　撒手人寰的時候，她一身的病。

　　全都是累出來的。

　　時間過了太久，沈一一已經(jīng)記不全母親有哪些生活習(xí)慣了。

　　依稀記得她無辣不歡，但是為了遷就她這個小拖油瓶，母親燒的菜，口味越做越淡。

　　再有就是她總是早出晚歸。

　　最多的時候，母親一天要做三四份工作。

　　沈一一睡覺的時候，她還沒有睡。

　　沈一一起床時，她已經(jīng)起來了。

　　所以，兒時，沈一一總是懷疑，媽媽是超人變的。

　　只有超人不需要睡覺。

　　“媽媽現(xiàn)在可以好好睡覺了。”醫(yī)生宣布噩耗的那一刻，沈一一如釋重負(fù)地說道。

　　直到后來她長大了，她才發(fā)現(xiàn)，媽媽是能一直睡了，可是她卻沒有了回報(bào)她的機(jī)會。

　　長寧公墓所在的山頭只有兩百多米，不算太高，但今天山風(fēng)狂野呼嘯，把沈一一的頭發(fā)吹得亂七八糟。

　　她將手里的白菊放在母親的墓碑前，然后用折疊的掃帚和簸箕，清掃著她墓碑前的落葉枯枝，和細(xì)小灰塵。

　　彎腰再站起來的時候，沈一一注意到，她的左后方，有個穿著制服的男人好像在觀察她。

　　沈一一緩緩直起身，轉(zhuǎn)過頭去，直接和那人對視，“您好？”

　　“啊哈哈……”對方似乎有幾分被發(fā)現(xiàn)之后的尷尬，訕笑著搓了搓手，“我在這里值勤巡邏，沒嚇到你吧？”

　　“沒有?！鄙蛞灰粨u頭，笑容溫和親切，“您辛苦啦?！?p>　　“不辛苦、不辛苦。”大叔多少還有是有點(diǎn)不自在，不過，大概是感覺到沈一一并沒有攻擊性，他也逐漸放松下來，心里的話不自覺就從嘴邊溜出，“我還以為不會有人來拜她了呢。”

　　沈一一愣住。

　　她心里涌出一陣陣止不住的慚愧，仿佛有人給她披了一件厚厚的衣服，險(xiǎn)些將她整個人壓垮。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大叔還算會察言觀色的，他發(fā)現(xiàn)沈一一的表情不大對勁，連忙解釋和道歉，“我隨嘴一說的，姑娘你別往心里去?。≡蹅冞@巡山的也有好幾個人呢，說不定別人碰上過，只是我沒碰到過而已！”

　　沈一一笑著搖頭，眼里卻有淚光盈動。

　　她自私地活了六年，不知道母親有沒有怪她。

　　“您去忙吧，我在這里再陪陪她?！鄙蛞灰徊辉倏雌渌胤?，眼里只剩下母親的墓碑。

　　墓碑上清寡的笑容，就像凝結(jié)了母親一生的所思所想似的。

　　周圍有三三兩兩前來祭拜的人，其中還有一個中年男人，捧著一束嬌艷的玫瑰，特別搶眼。

　　沈一一離開的時候，好奇地多看了那個墓碑幾眼。

　　玫瑰上有一張手寫的字條：永愛吾妻。

　　沈一一的眼睛忽然就被刺痛了。

　　如果當(dāng)年媽媽遇見的不是沈旺，如果她嫁了一個也深愛她的男人，是不是既不用承受婚姻的背叛，也不用經(jīng)歷女兒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