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身型清瘦,生的嬌小,身上穿了一件鵝黃色的繡花墜珠長裙,發(fā)間以點翠簪花為飾。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照在那名少女的身上,更襯得她清麗脫俗。
“晴蕓姑姑,王爺身邊那女子是誰???”穆清扯了扯晴蕓姑姑的衣袖,輕聲問道。
晴蕓朝亭中看去,繼而輕聲一笑,回道:“她呀,是嚴(yán)相家的幼女,小小年紀(jì)便是文采出眾,寫得一手好詩呢。”
穆清聞言,禁不住在心里“切”了一聲,下意識翻了個白眼。心中暗暗罵道:男人果然都是朝三暮四的騙子。穆清一想到自己曾于蕭轍有過婚約,還為他懷過孩子,有那么一瞬間,思緒翻涌,眼前的一切便如同一把尖刀插入心臟,鉆得生疼。
“陳姑娘,你快去吧,別讓王爺久等了。”晴蕓姑姑說著,便推著穆清往前走了一步。
穆清強(qiáng)忍著心中的怨恨,一步一步的走到問月亭中,將食盒中的酒菜拿了出來。多么諷刺的一幕,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卻與別人賞月飲酒,那自己所受的苦呢,便全都成了笑話。那一刻,穆清恨不能把桌上的飯菜蓋到蕭轍的頭上。
“錦書哥哥,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圓,好大啊?!眹?yán)箬盈嫣然而笑,眼底好似月光那樣皎潔。
穆清下意識朝月亮看了一眼,繼而抓了抓裙擺,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
“慢著。”蕭轍嗓音暗啞,帶著一絲震懾。“酒都不給本王滿上,是誰教你的規(guī)矩?”
穆清正欲離開,卻又被蕭轍一嗓子喊了回來。她眼底冷然,帶著幾分怨懟,幾分哀傷。
二人的目光交匯,隱隱的,有種說不出的思緒在翻涌。
“還有這蝦,給本王剝好。帶著皮怎么吃,那么硬的蝦殼,扎了箬盈妹妹的嘴可怎么是好。”蕭轍劍眉輕蹙,眼似深潭。
穆清聞言,面帶怒氣,一屁股坐在石桌前。她先給蕭轍斟了酒,繼而坐在桌邊剝起蝦來。
穆清直勾勾地瞪著蕭轍,眼神恨不能穿透他的身體。穆清一邊剝著蝦,心里一邊罵著蕭轍。吃吃吃,吃死你,吃個蝦還要我給你剝,自己是沒長手嗎?還箬盈妹妹,你箬盈妹妹那么好,你倒是親自給她剝蝦啊,虛偽的男人,貫會嘴上騙人罷了。
“錦書哥哥,中秋佳月最端圓,這中秋的月亮可真美。傳說這月亮仙宮里,還住著嫦娥仙子呢?!?p> 蕭轍眼底陰翳,癡癡地望著明月感嘆道:“確實很美?!?p> “錦書哥哥,有那么多描寫月亮的詩句,你最喜歡哪一首???”
蕭轍望著月亮,輕輕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喜悅之色,“我最喜歡,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p> “原來你喜歡這句啊?!?p> 穆清實在看不下去那二人膩膩歪歪的講詩句,便一把將手中的盤子顛了一下,“砰”地一聲響,驚擾了蕭轍二人。
“殿下,你要吃的蝦剝好了?!?p> 蕭轍白了穆清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盤子和她油膩膩的手?!芭K兮兮的手,真是倒人胃口。罷了,就把這盤蝦賞你了,吃不完不準(zhǔn)走?!?p> 蕭轍說罷,拉起嚴(yán)箬盈的手起身離開。
“錦書哥哥,可是我想吃蝦。”嚴(yán)箬盈在蕭轍身邊撒嬌著說道。
“蝦有什么好吃的,錦書哥哥剝橘子給你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
二人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徒留穆清一個人坐在問月亭中。滾燙的熱淚簌簌而下,穆清一邊哭,一邊將盤中的蝦肉塞進(jìn)嘴里。蝦肉的鮮香夾雜著淚水的味道,一時間竟嘗不出是什么味道了。
皎月的光輝照在穆清的身上,孤寂而又清冷。
過完中秋,陳婉兒便順利誕下了皇長子。蕭九辰高興,正打算晉封陳婉兒為妃。怎奈卓皇后隱忍了這么久,豈能容下陳婉兒做皇長子的母親。還沒等蕭九辰晉封的旨意下來,便伙同元妃等人,將陳婉兒使用合歡散欺瞞君上的事情扒了出來。
長樂殿內(nèi),跪了卓皇后、元妃、宮女、太醫(yī)一干人等,可憐陳婉兒剛生完孩子就被抬了過來。
“陛下,婉昭儀品行不端魅惑君上,不配做皇子的生母?!弊炕屎蠊蛟诘厣峡拊V道。
蕭九辰剛得了皇長子,本是高興的事情,這一下子弄得焦頭爛額起來,看都不想再看陳婉兒一眼。
“既然如此,便把小皇子放到殷修儀那里養(yǎng)著吧。如今宣室殿無人居住,便叫殷修儀搬到宣室殿去,朕過去看小皇子也方便。至于婉昭儀,皇后你自己看著辦吧。”
蕭九辰此言一出,殿內(nèi)眾人皆是驚愕,卓皇后苦心經(jīng)營,沒想到竟是殷修儀漁翁得利。
“陛下,陛下三思啊。臣妾是中宮皇后,又是小皇子的嫡母,不如將皇子放在臣妾這里養(yǎng)更為合適啊?!弊炕屎蠹绷搜?,苦苦哀求著。
蕭九辰面色凝重,眉間蹙成了一團(tuán),“朕意已決,不必多言,都退下吧。”
“陛下,陛下三思!”卓皇后剛喊了兩句,就被周長生請出了長樂殿。
長樂殿外,元妃攙扶著卓皇后,安撫著她的情緒:“皇后娘娘苦心經(jīng)營謀劃多日,誰知竟讓宣室殿將皇子奪了去?!?p> 卓皇后眼神清冷,宛如一把利刃,“別以為本宮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還拿殷修儀擋在前面?!?p> 元妃疑惑道:“娘娘的意思是,陛下還惦記著宣室殿里的小賤人?她如今都是長樂殿打掃的宮女了,還能容她翻了身不成?”
卓皇后冷哼一聲,“若陛下當(dāng)真厭棄了她,又怎會將她放在身邊日日見著。陛下將皇子放到宣室殿去養(yǎng),不過是借機(jī)想到宣室殿去罷了?!?p> 元妃狠狠的說道:“娘娘是中宮皇后,還怕她一個小丫頭片子不成。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p> 夜,死一般的靜寂,到了子時三刻,方下了一場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