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知覺
禾晏匆匆離開后。
盛筱淑揮退了池舟和池南，覺得心里有些亂，于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xiàn)在的局面是，一旦謝維安幽禁傳旨太監(jiān)的事情傳開，對謝家而言就是萬劫不復。
該說不愧是謝維安嗎，連這樣的消息都能封得住。
可是大皇子的人既然策劃了這件事，必定派了無數(shù)雙眼睛前去盯著。
若要花費人手去封鎖消息，支援合州的人手就會不夠，她可不會以為大皇子那邊搞這一出純粹是為了惡心謝維安的。
多半是為了讓京城這邊的人自顧不暇，就可以全力針對合州的風見早了。
她能想到，謝維安肯定也能想到。
所以在短時間內(nèi)，他應該就會主動將消息放出來。
從扣下那傳旨太監(jiān)的時候起，謝維安就已經(jīng)想好了要應對的局面了。
可是為什么呢？
盛筱淑心里某處在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一寸一寸地涼下來，方才還縝密清晰的思路也像水上的浮萍一樣漸漸散去。
她心想，其實自己沒有那么在乎名分之類的，能完滿最好，可是如果代價有那么大，自己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地受著呢？
現(xiàn)在最好，看到信物過后，謝維安應該會將那太監(jiān)放了，接了旨，去娶林若詩吧。
這成親自然是做不得真的，等到大徵朝堂局勢初定，到時候所有人都不會受傷，該是風險最小的方法了。
明明如此，明明如此……
她腳下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wěn)。
可是那個總會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扶住他的人，現(xiàn)在不在，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不會在。
此時她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樣看得開。
一想到未來的相當一段時間里，林若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謝維安身邊，人人都叫她右相夫人，人人都覺得是年少情深終成眷屬，是一樁美談。
她就有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她心想：你真是活該。
夜?jié)u漸深了。
池舟來送飯的時候正好看見池南出來，他身后已經(jīng)放了好幾個食盒，對著他搖搖頭。
池舟握著食盒的手驟然收緊，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你去哪？”
“我去找謝大人?！?p> “站住！”
池南伸手去拉，但是池舟的力氣豈是他能比的，連著往前帶了好幾步，他連忙道：“這是閣主的意思，你連閣主的話也不聽了嗎？！”
這句話果然有效。
池舟頓住腳步，滿眼都是不甘，“可是小姐她并不喜歡這個選擇，為什么我們就不能搏一搏呢？”
“拿什么搏？”
池南也嘆了口氣，說道：“若是前幾天還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可是如今右相府已經(jīng)接了圣旨，扣押傳旨太監(jiān)的事雖然找了個過得去的借口，皇上也已經(jīng)是怒火中燒，為了不讓謝大人反悔，當天午后就昭告了天下。”
他勾起一個嘲諷的笑，“生怕天下百姓不知道如今皇上心里根本沒有民生天災似的。”
池舟還想辯駁：“可是！”
“你知道的。”
池南打斷他：“現(xiàn)在的謝大人根本不可能再回頭，除非他當真不要自己的那些部下，不要親人好友……你覺得可能嗎？就算謝大人真的能做到這一步，你覺得閣主會同意嗎？這件事已經(jīng)不能轉(zhuǎn)圜了?！?p> 池舟高高的一個大個，聽了這些話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要等?！?p> 池南看著小院子里已經(jīng)亮了好幾個晚上的燈火，悠悠道：“好消息是，合州那邊治理水患的過程很順利，有謝大人的家臣和影衛(wèi)們從旁協(xié)助，我們的人也提供了不少情報，寧王回京的日子可能要提前。”
“希望閣主能振作起來吧?！?p> 池舟和池南將新鮮的飯菜放在了盛筱淑門口，敲了敲門道：“閣主，就算您現(xiàn)在對自己再不好也無濟于事，難道謝大人就愿意看您這樣嗎？”
池舟也道：“小姐，出來吃點東西吧，都是你喜歡的菜！”
里邊是一片靜默。
前幾次來的時候還有幾句回應，現(xiàn)在連回應都沒了。
兩兄弟相對無言地長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里邊傳出來一道沉悶的聲響，像是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的聲音。
兩人心里都是一咯噔，池舟再顧不得別的，一腳就踹了過去。
那薄薄的木門自然是擋不住這一腳的，應聲碎成了四分五裂的木板。
一沖進去，就見盛筱淑跪在地上，撐著桌沿的手顫抖著，似乎正努力想讓自己站起來。
池舟當場就覺得心里一陣緊縮酸澀，連忙沖過去將她給扶到了椅子上，“小姐，你……”
后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不過才這幾日，盛筱淑整個人憔悴了太多，臉色一片慘白，糊墻的白紙一般，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看得令人心驚。
池南都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閣主您這樣不會有絲毫改變，只能傷了自己，你……什么？”
盛筱淑低聲說了句話。
但是因為太虛弱，說出來像是蚊子嗡嗡一樣，這么近的池舟池南都沒聽清。
盛筱淑在桌子上趴了會兒，這才積蓄起了一點力氣道：“給我點水……”
池舟眼疾手快，立馬將門口的食盒給拎了進來。
里邊除了飯菜，還有剛剛涼好的溫水。
盛筱淑連杯子都不用，抱著壺“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大口，一直到一壺水都見了底，才感覺已經(jīng)冒煙的嗓子平復了下去。
“小姐你……”
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掃了一眼食盒里的東西，撿了幾樣稍微清淡些的菜吃了些，又吃了點糕點。
因為太久沒吃飯，現(xiàn)在不能吃太多。
哪怕她覺得自己才剛剛半飽，也不敢再多吃了，沾點油腥的更是一點不敢碰，怕等會兒直接反胃吐出來。
難受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沒什么時間可以浪費了。
見她突然開竅似的，不僅喝水，還吃了飯。
池舟池南都松了口氣，但是這口氣還沒完全落下去，就聽她說：“準備一下，十三號咱們搶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