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僵持
盛筱淑將茶推出去,然后才道:“伯母今天來,是抱著什么目的呢?”
“那還用說。”
禾晏強硬道:“既然是我謝家的血脈,當然要讓他們回歸我謝家?!?p> “即使對方是您看不起的貧寒女子生下的孩子?”
禾晏臉色一僵,“你這是什么意思?”
盛筱淑淡淡道:“她叫木清,是謝維宣喜歡的人。兩個孩子也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如果不認可木清,您又有何立場將這兩個孩子帶回去呢?”
“你,你這是威脅我!”
她搖搖頭,“伯母,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是事實?!?p> 禾晏捏緊了手帕,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謝維安,似乎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站在自己這邊。
后者看著她,眼神溫和而冷靜,“母親,大哥臨死前寄回來的信您都看過了,帶著自己最愛的女人回家,這是他最大的愿望,卻至死都沒有實現。這么多年過去了,您還不打算實現他這個愿望嗎?”
“安兒,你!”
禾晏嘴唇輕輕抖著。
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站在自己的對面。
“伯母?!?p> 盛筱淑沒給她喘息的機會,緊接著道:“司回淺茴不僅是謝維宣的孩子,也是木清的孩子。若您不承認她是謝家的人,司回淺茴也沒有任何理由回去謝家?!?p> 她看著禾晏,這個時候不會退讓半步。
雖然她知道承認木清的身份對禾晏來說,其實就是逼她承認自己當年的錯誤,承認自己的兒子死在戰(zhàn)場上這個事實有自己的一份責任,這對一個母親來說是無法承受的。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
謝維宣和木清,都需要這份遲來的承認。
而且對禾晏自己來說,只有邁過這一步后才有可能真正地放過自己,不再想如今這般不愿出門、每日活在未知的惶恐和自責當中。
可是這何其艱難……
禾晏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卻越來越冷。
她冷冷道:“我明白了,你就是為了自己能名正言順地嫁進謝家才弄了這么一出對不對?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有辦法讓那兩個孩子回到謝家來?!?p> 頓了頓,她放在桌上的手收緊了。
“如果你真的為那兩個孩子好,讓他們回謝家是最好的選擇。在謝家,他們可以得到一切需要的東西,無論做什么都會事半功倍,你難道不希望他們從小就站在常人不能及的高度嗎?你……”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一道稚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屋里三人看向敞開著的窗戶,少年站在窗邊,見幾人的目光移過去,他動作輕盈利落地翻過窗,來到了屋里。
“司回?”
盛筱淑也有些驚訝,“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念書嗎?”
“司回?!”
禾晏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他就是……”
她怔怔地看著神色淡漠的少年,越看越覺得和宣兒有說不出的相像。
“是他,確實是他……”
她想要伸手去抱,卻被少年輕輕閃身躲過。
司回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和淺茴都不需要您剛才說的那種東西,地位、權勢和家世都不如我們自己親手去爭取而來的東西有用。而且沒有娘,就不會有我和淺茴?!?p> 禾晏連忙道:“可,可是你身上留著的是謝家的血脈,你怎么能不回來?”
“可是我身上也有母親的血脈。”
司回看著因為他這句話愣住了的禾晏道:“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村里天災橫行,是母親保護了我和淺茴,有一點食物都會分給我們,沒有她,我們也堅持不到被娘救下,到如今長大成人。所以,”
他的聲音十分堅定,堅定得不像個孩子,“如果您不承認母親的話,我和淺茴是不會回謝家的?!?p> 禾晏頹然失神,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
謝維安站起身來,對盛筱淑和司回道:“我們先出去吧?!?p> 直到三人都離開了那個房間,禾晏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樣子。
即使今天的事情是盛筱淑策劃的,見到她這副模樣也有些于心不忍,問道:“伯母不會有事吧?”
謝維安搖搖頭,“放心吧,母親她會想明白的?!?p> “那就好?!?p> 盛筱淑這才低頭看了看司回,有些抱歉道:“這件事是娘不好,讓你們……”
“不是的?!?p> 司回拉了拉她的手,微笑道:“娘是為了我和淺茴好,我們都知道的?!?p> “好了?!?p> 謝維安打斷了母子之間的膩歪,悠悠道:“我餓了?!?p> 盛筱淑:“……”
你是真不會看氣氛啊!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飯菜都上桌了,盛筱淑還惦記著房間里的禾晏,于是裝了食盒往房間走去。
司回本來想跟上去,被謝維安拉住了。
“相信你娘吧,她才不會吃虧?!?p> 我娘也是。
這句話他藏在了心里,沒有說出來。
“嗯?”
淺茴眨巴一下大眼睛,有些迷茫,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叩叩——”
敲了第三次門過后,盛筱淑直接推門而入。
屋里沒有點燈,禾晏坐在之前坐的地方,一下也沒挪,聽到動靜猛地轉過頭來,看見是她又兇狠得瞪了一眼,撇過了腦袋。
盛筱淑嘆口氣,走過去將食盒往桌子上一方,無奈道:“您是三歲小孩嗎?”
遇到不順心的事就往黑暗處一躲,誰也不理會。她五歲的時候就不做這么幼稚的事情了。
禾晏咬牙,“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為什么?”
盛筱淑反問,然后將飯菜擺出來,悠悠道:“禾晏,你今年也才四十三,別這么鉆牛角尖行不行?”
禾晏睜大眼睛。
做了謝府女主人這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自己一輪的黃毛丫頭直呼其名!
“別這么驚訝,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你說說,你這么倔,到頭來傷害的是誰呢?”
“你是在說教嗎?”
“都說了只是聊聊,麻煩好好聽著,這是禮貌。”
盛筱淑不耐煩地懟回了她的話。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在乎的,是自己的兒子呢,是謝家呢,還是自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