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新生
瀟箬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瘸拐張磕磕巴巴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劉王氏捂著嘴驚訝地在瀟箬和瀟荀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劉鐵生和老村長也是一時愕然。
瀟荀的臉慢慢泛上了紅,雖然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說辭,但此刻瀟箬在眾人面前宣布出來,還是讓他內(nèi)心一陣激動。
瀟荀皮膚偏白皙,臉紅起來就特別明顯。
他努力想表現(xiàn)的更成熟更鎮(zhèn)定,握著木拐的手已經(jīng)悄悄出賣了他,他都用力到指尖泛白了。
瀟箬看小狗飄忽不定的眼神就知道小狗又害羞了,還怪可愛的。
可現(xiàn)在沒時間去逗弄小狗,她從隨身攜帶的荷包里掏出一張薄紙遞給老村長。
“這是我爹娘以前留下的書信,寫給我娘三代以外的遠房表親的,里面提及我與這房表親的兒子瀟荀定有婚約。”
這書信是前天晚上他們商量好瀟荀身世后準備的,就是為了讓他的出現(xiàn)更自然,不惹人懷疑。
老村長接過薄紙細細閱讀,果然紙上所寫和瀟箬說的分毫不差。
這封信是以瀟家父母的口吻,邀請瀟母遠房表親來瀟家做客,信中說瀟箬已及笄,早年與表親之子瀟荀的婚約應(yīng)該履行,請瀟荀也擇日上門來提親。
“只可惜我爹娘突然去世,阿荀全家來這兒的路上又遇上了山匪,全家除了他無一幸免,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家,帶著這封書信和我們相認。為了找到我家,他受了不少傷吃了不少罪……”
說著瀟箬面露悲傷,提起袖子假裝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淚珠。
劉王氏心中酸楚,可憐的瀟家丫頭,怎么這么命苦。
劉鐵生點著頭應(yīng)和佐證瀟箬的說詞:“是啊,這少年郎昨天傷的連路都走不了哩,還是我送的他們?nèi)ユ?zhèn)上看的大夫?!?p> 這一番變故讓瘸拐張傻了眼,怎么到嘴的鴨子突然就成了別人家的。他還想再說些什么,老村長卻不給他機會了。
“你和瀟荀有婚約在先,又有書信為證,自然是不能和張家有其他瓜葛?!?p> 老村長直接下了判定,徹底將瘸拐張家與瀟家的糊涂官司給截了。
“張鶴立,瀟箬和瀟荀的婚約是有憑證的,你說的口頭婚約無憑無據(jù),你就算要鬧到天上去,也是你沒理。你還不快點離開,以后再也不許來瀟家糾纏!”
瘸拐張再也沒有理由繼續(xù)呆著,他只能扯上已經(jīng)完全呆住的張光宗,一瘸一拐地離開瀟家,臨走前還沒忘把地上那一兜子花生白菜帶走。
兒媳婦沒了,自然就也不存在什么禮不禮物的,他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兜子白菜洗吧洗吧還能吃上好幾天呢。
張光宗被老爹拉著走。他一天之內(nèi)經(jīng)歷了即將娶到心上人的狂喜,又被告知心上人早就另許他人的大悲,這么大喜大悲的沖擊下,他腦子已經(jīng)呆呆木木,做不出什么反應(yīng),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瘸拐張?zhí)峄丶胰ァ?p> 張家父子的離開終于還了瀟家一個清凈。
劉王氏忍不住開口問瀟箬:“箬箬,那這少年郎,哦不,瀟……瀟荀是吧,他之后就和你們一起生活嗎?”
“王奶奶,我們暫時是這么打算的。阿荀的傷還需要繼續(xù)醫(yī)治,我們接下來都暫住在慈濟堂?!?p> “那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完婚?雖有婚約,沒拜過天地就住一起,總歸是有人要說閑話的……”
劉王氏這也是出于好意提醒,瀟箬一個黃花大閨女沒有成親就和男子同居,知道的他倆有婚約在身,不知道的背后還不知道怎么編排,唾沫星子淹死人,傳來傳去總不是好事。
瀟荀的身世和這婚約都是他們瞎編的,瀟箬并不打算弄假成真,她早就想到了這一層的應(yīng)對說詞。
“我也知道這于禮不合,只是我爹娘新喪,阿荀父母也被山匪……為人子女自應(yīng)守孝三年,我們打算等三年孝期滿后再做打算?!?p> 這番回答讓老村長連連點頭,孝為天下先,有道是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瀟箬能先行孝道再顧慮自身,確實是知書達理。
“好,你爹娘確實將你教養(yǎng)的很好。”老村長很是欣慰?!斑€是那句話,以后有什么難事,你們盡管來找我。”
又囑咐劉鐵生留下幫他們收拾行李,老村長顫巍巍回自家去了。
多一個人手幫忙,收拾打包的速度快了許多,半個時辰不到就收拾好了該帶去慈濟堂的行囊。
屋子鑰匙依舊托付給劉王氏,央她轉(zhuǎn)告她老伴劉大爺,瀟家那塊地也一并給她家耕種。
劉王氏本說地可以幫忙打理,這地里的收成還是給瀟家。
瀟箬知道劉王氏心地淳厚,不會白白占他人便宜,幾個雞蛋她都給瀟箬留的好好的,更何況一畝良田的收成。
好說歹說,才以需要劉王氏經(jīng)常幫忙打掃照顧院子,幫瀟家父母清理墳頭雜草等理由,將瀟家地里的收成劃分成三七。
劉大爺和劉王氏負責(zé)田地耕種,苗錢藥錢賦稅都劉家出,占收成的七成。剩下的三成還是瀟家的,若瀟家人沒有回來,就先暫存在劉家代為保管。
一切妥帖,已將近黃昏,瀟箬謝絕了劉王氏吃飯的挽留,將瀟家父母的牌位仔細包好貼身抱著,決定立馬啟程回上溪鎮(zhèn)。
劉鐵生幫著找了輛能去鎮(zhèn)上的騾車,多加了五文錢,車夫才答應(yīng)連夜趕路將瀟箬瀟荀送至上溪鎮(zhèn)。
待兩人到了鎮(zhèn)上,夜已深沉??罩忻髟吗?,照在沉睡的大地之上,平整的石板路仿佛蒙上一層輕薄的紗。
近幾年朝廷不再實行宵禁,鎮(zhèn)門并未關(guān)嚴,有人要夜半通行只需在鎮(zhèn)門旁的孔洞中輕叩幾下,門內(nèi)值守的士兵就會出來驗證來人身份,查驗無誤就可入鎮(zhèn)。
通過驗證,騾車行入鎮(zhèn)內(nèi),沿著街道主干前往慈濟堂。
遠遠地看到慈濟堂并未插板關(guān)門,柔和的桔色燭火光輝從門內(nèi)映出,照的慈濟堂門口地上留下一塊斜方亮處。
慈濟堂門檻上有兩個小黑影,是瀟裊和瀟昭蹲坐在那里。
眼尖的瀟裊先看到騾車的影子,蹦跳起來。
“阿姊!是阿姊回來了!”
雀躍又奶呼呼的聲音把岑老頭也喊了出來。小豆丁們執(zhí)意不肯去睡覺,他就也沒睡,陪著倆小的等他們姐姐回來。
瀟箬下車先抱著撲到懷里的倆崽崽一人親一口,揉揉他們軟乎乎的臉蛋兒過過手癮,然后才跟著車夫一起把行李包裹都卸下車搬到慈濟堂后院。
一老,兩小,一位半殘廢人士都想幫忙,全被瀟箬打發(fā)去乖乖坐著休息。
她自從異能重新覺醒后,體能異常充沛,一整天忙下來不止不覺得疲憊,反而渾身充滿了力量。要不是怕嚇到他們,瀟箬覺得自己一個人把所有行李都卸下來都是小事一樁。
多添了十文錢給車夫作為幫忙搬行李的謝禮,慈濟堂這才上板打烊,幾人也依次回屋休息。
當(dāng)晚瀟箬躺在床上,看著陌生的房間心里是無比安定。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這個世界,明天開始,她就要開啟全新的生活。
這里雖然和她前世生存的世界完全不同,但她覺得和原來孤身一人,每天睜開眼睛就要進入戒備狀態(tài)的日子相比,她更喜歡這里的生活。
她喜歡這里人們的鮮活和淳樸,喜歡未見面的瀟家父母從各方面體現(xiàn)出的慈愛,喜歡瀟裊瀟昭對她全然的依賴……
還喜歡小狗,又容易害羞又乖的不行的樣子。
瀟箬帶著微笑沉沉睡去,只有黑甜鄉(xiāng),再無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