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百戲會
天色有點陰沉，慕瑜鈺有些心不在焉，茶喝了一杯接一杯。
慕瑜鈺與魏柔婉早就去摸了市場行情，對香料的價格了然于胸。
她先是問了一些通用調(diào)料的價格，可是都不盡人意。
他凝視著慕瑜鈺微僵的嘴角，先是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慕娘子新店開張在即，又是魏老板之女，可謂人中龍鳳，永州有此等新鮮血液涌入，在下也非常期待?！?p> “此事對你我二人確實都有所裨益，價格也有商量的余地，可畢竟都是上面那位定的，再降也降也降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近日西涼王又在邊界蠢蠢欲動，幾欲進(jìn)犯，前線吃緊，或許沒有慕娘子期待中的那般低?！?p> 西涼離永州那么遠(yuǎn)，慕瑜鈺不是傻的，這廝就是不想對她這些小門小戶降價，還費那般口舌將問題都推拖到皇帝身上。
慕瑜鈺心領(lǐng)神會地一笑：“不知您有能否看出來，永州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個缺點。”
“愿聞其詳。”
“缺乏競爭?！?p> “一個市場沒有競爭，就沒有發(fā)展，永州這條河流這么寬大，您不覺得過于平靜了嗎？”
“而我有能力，我可以推動競爭?！?p> 她能說出這句話代表她有底氣，她可以憑借自己撬動那些懶惰的商戶參與到市場中來。
大多數(shù)人經(jīng)商只為了求安穩(wěn)吃口飽飯，而她不一樣，她偏偏就要當(dāng)激起水花的那顆石子。
而只有激起了水花，方能引得魚兒游動，讓人看清水里到底有多少魚，有什么魚，或肥或瘦……
沒想到慕瑜鈺一來就將野心瞄準(zhǔn)了整個永州市場，饒是浸淫商道多年的謝子安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不禁有些好奇，她的底氣從何而來？
他輕輕放下茶杯，緩緩湊近面前的女子，似乎想從她那雙清明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娘子說的話很有趣，容在下考慮幾日。”
慕瑜鈺沉著地回望著他，那眼底是勢在必得的自信，他有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眼神了？
真是一雙美麗之至的眼瞳啊……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很久，天已經(jīng)全黑了，慕瑜鈺看著窗外，如夢初醒道：
“完了，慕謙那傻小子不會還在等我去百戲會吧！？”
她急匆匆地起身看見魏柔婉跟謝子安都沒有起身的意思，便微微鞠躬歉聲道：“不好意思，先告辭了，二位繼續(xù)賞茶?！?p> “雨勢很大，娘子需要傘么？”
慕瑜鈺回頭感激地看他一眼，順勢拿起了門口的傘：“大恩不言謝！”
魏柔婉則是一直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商人一般都是謹(jǐn)慎的，她還在觀察他的反應(yīng)。
魏柔婉苦苦地笑了笑：“阿鈺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p> 可謝子安卻平淡地沏茶，再也沒有開口。
他今日也正要去百戲會的。
……
慕瑜鈺趁著大雨跑到了東門，果然在一片廊燈下見到了渾身濕透的慕謙。
慕瑜鈺拋下傘，跑過去將他擁入懷抱，隨后迎來了徹骨的冰涼，凍得她也一哆嗦，也不知道他淋了多久。
小少年睜著眼淚汪汪的大眼，枕在她的肩上可憐地嗚咽幾聲：“阿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沒事了，咱們?nèi)ベI件新衣服，然后喝點暖身子的甜湯，好不好？”
“那今天還能去百戲會嗎？”
“唔……咱們?nèi)グ賾驎I新衣服！”
慕謙擦干了眼淚，嘿嘿一笑，點了點頭。
不遠(yuǎn)處的謝子安端坐在馬車中，正巧望見了全程，慕瑜鈺笑意溫柔得如同三月柳梢，她拉著自家弟弟慢慢行走在雨幕間，一邊溫聲地同他說著百戲會里有什么。
“郎主，要不要去接他們？”
謝子安只是愣愣地瞧著，忽然又對上少女的目光，四目相對，她微微一笑，眉梢?guī)е幸还烧f不出的風(fēng)情。
他下了車，給她遞了一把更大的傘。
“雨勢這般大，娘子還要去百戲會？”
“這么晚了，或許只能在樓里聽僧人講經(jīng)了?！?p> 她堅定道：“要去，我答應(yīng)了他的。”
謝子安看著比慕瑜鈺矮一頭的少年，溫聲道：“原是如此，上車吧?！?p> 她眨了眨眼，眼里帶著驚訝：“郎君也要去百戲會？”
“嗯?！?p> 謝子安點點頭，原本只是想看一眼就走，可他貫喜歡守信的人。
車上，慕謙忍不住偷偷觀察兩個人。
阿姐桃花運真旺啊，才送走了陸允，這邊又來了一個。
兩人似乎像是說好了一般，雖然挨得近，卻是一人望一頭窗外，各自有心事。
不一會兒，慕瑜鈺便轉(zhuǎn)過頭來叮囑他了：“今日去了百戲會，明日就不可懈怠，今晚爭取將大學(xué)前十五篇背完，不懂的我再給你看看?！?p> “這么多啊……”
“沒辦法呀，咱們的進(jìn)度本就比別人慢，不得再努力一點？”、
“如果你背得出，阿姐給你做燒烤吃，今天我還特意給你帶了一包這個呢！”
慕瑜鈺拿出一包包裝完好的魔芋爽，慕謙樂呵呵地接過，徑自拆開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那青年便將目光從窗外收回，轉(zhuǎn)而沉沉望著他。
慕謙吃得大快朵頤，察覺到青年的目光，心中暗自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將剩下半包遞給了他。
一旁的小廝都驚呆了，這毛頭小屁孩，竟給他家郎主吃剩下的東西！
“我家郎主不吃外人給的——”
謝子安從容捻了一條，放入了口中，從善自如地靜靜嚼了十幾下才咽下去，不一會兒便紅了眼圈。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蹙著眉，單手成握拳，隱忍地放在唇中輕咳了幾聲。
慕瑜鈺覺得他是辣到了，趕緊給他遞了一塊絹巾：“謝郎君你吃不得辣？”
他接過絹巾卻是沒有用，可慕瑜鈺聽他的聲音都已經(jīng)被辣得有些模糊：“尚可。”
身旁的小廝給他遞上了水壺，他也只飲了一小口。
“方才那是零嘴么？”
“呃，是我家店鋪的招牌，具體口味還在調(diào)整……”
永州人都愛吃辣，誰知道這位謝郎君卻吃不得辣，慕瑜鈺歉意地望著他，二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了不少，他抬眸，嘴唇險些擦過她的臉頰。
謝子安呼吸一窒，眼神閃爍了幾下。